第三十五、正是人间好风景

作品:《仙欲风流

    晨光照进窗扉,最先照到霜棠脸上。

    他缓缓睁开眼,恍惚片刻,想起昨天的事情,有些清醒过来。

    身子还有些许不适,但行动无碍,他稍稍坐起身,将头埋在他怀里入眠的赫连昊苍动了动,也跟着迷迷糊糊醒过来。霜棠看到他睁眼,急忙把手遮到他眼上,俯身轻轻抱住他安抚。

    等了好一阵赫连才重新睡过去。鲜少看到对方睡熟的样子,衣襟乱敞,长发凌乱,原本总是一身整洁的脱俗仙人,难得沾上一些烟火气,变得更加亲切起来。霜棠撑着脑袋欣赏片刻,拿过旁边的衣衫叠好,垫在他头下。

    他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扫视过屋里的一片狼藉。

    水榭内本是有蒲团坐垫的,昨晚上几人淫乐,都将那些木制的摆设给挪开了,空出大片的地板上铺着厚实的软毯,毛皮地垫也铺了好几处,填着棉花的枕头乱塞,这会儿衣裳满地,酒瓶倾倒,其余四人毫无形象四仰八叉地倒在期间,睡得十分深沉。

    东里飞昂腰间盖着不知哪来的毯子靠在柱子边,左邪躺在他身边,抱着个酒坛,犹带稚气的眉目舒展开来,十分可爱。

    林执墨侧着身子枕臂而眠,此时也未醒,旁边的季白趴在矮几上,手下搭着横躺的酒壶,呼吸轻微。

    霜棠有些意外,但随即而来的震惊让他站在房间当中呆滞了好一会儿。他还记得昨晚玩到兴头上,自己嚷着要“喝最烈的酒,日最野的狗”,让人去找了好几坛北漠的烈酒来,捧起酒壶就对嘴吹,还让几人跟着喝。

    现在的情况是……他把几人都喝趴下了?!

    霜棠脑海中所有情绪在看到几人不常出现于人前的一面之后,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他傻乎乎地笑着,给几人盖上衣服薄被,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

    简单给几人挪了地儿,头下垫上软枕,霜棠将衣服虚拢好,拿过酒壶坐在门边的晨光里,静静等待巨大的火轮从对面的屋脊上升起,碾过灰白的天空。

    旭日初升,云开雾散。

    真好啊,一个人也没少。他喝了一口烈酒,液体入喉灼热如刀割,回味绵长,“哎……”不远处有一只灵鹤在盘旋,霜棠挥手将它招过来,灵鹤将衔在嘴里的玉简放在他手上,振翅消失。

    他闭目细细读了玉简,才知道事情全都有了眉目。

    左邪在戎生楼中倒行逆施,被强行封印,楼主左天怀在封印左邪肉身过程中不小心被长老会暗算,使得左邪魂魄逃过一劫,他自身却是气数三衰。

    为了扭转自身气数,同时控制左邪,左天怀又便将左邪魂魄转到一个孩子身上,让他化名玉碎躲入承坤门。

    随着事态越发不好控制,长老会野心勃勃,想联合魔教盗取七剑,左天怀修为大减,只得以取回肉身的条件拜托让左邪探听承坤门元晗剑的下落,准备提前下手,谁知半途中居然杀出霜棠这个幺蛾子。

    左天怀便直接将肉身解封的方法告知左邪,同时又将左邪下落透露给长老会。他料想左邪若是脱困,第一件事必定是血洗长老会,却没想到被霜棠与左丘原摆了一道,带人去搅局。

    经此一事,长老会在戎生楼的影响力大不如前,楼主也因救治无法,危在旦夕。楼中年轻一辈不知有左邪,年长一辈又不知左邪已被放出,戎生楼内乱不休,左家几个兄弟明争暗斗,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左丘原无法置身事外,被逮回去做事,一时也闹不出什幺风浪。

    又道之前的舒琴宫身后也是戎生楼在指示,本欲在承坤门元气大伤之计浑水摸鱼,先是以季逢君制约了季白、林执墨,后又撺掇左丘原抢龙魂玉绑架东里飞昂,顺便将霜棠挟持,制约赫连昊苍。季白赫连一受制,便等于断了承坤掌门的左臂右膀,之后左邪盗元晗剑便是容易许多。

    于是为了防止戎生楼将事情闹大,掌门已经联合与七剑有关的几大门派亲自去那走了一遭。本以为还要戒备的敌人就这幺无声无息地消失。霜棠将玉简捏碎,觉得掌门还算是有点用的。

    太阳浮在云海之间,远处的房檐间蒸腾起淡淡的雾气,霜棠终于等到早市开市,这才慢悠悠地洗漱,穿好衣服出门。人间界的清晨热闹又充满活力,他独自逛街吃了早餐,打包一些点心食品回到小院。

    才踏进院门,就看到穿着里衣亵裤的赫连昊苍,他身上披着惯常穿的月白色道袍,坐在房檐下煎茶,一头长发用发带轻轻束起,搁在身后,慵懒又优雅,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利落又专业。

    房子是四面透风的水榭样式,门板朝里洞开,外边便是宽敞的长廊,院子里栽着如云的花树,微风拂过,繁花轻响纷落如雨。

    霜棠踏着一地花瓣而来,将买来的东西搁在茶几边,趺坐着等喝茶。

    随着淡淡的茶香漫起,屋里响起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剩余众人纷纷起身,各自找东西洗漱,过了好半晌,先是季白过来道早安,接着是左邪,林执墨与东里飞昂似乎在闹矛盾,两人在屋里说了什幺,不多时也一同出来,候在茶几边,都在等清晨的第一道鲜茶。

    赫连也不拿架子,将茶给几人倒上,众人喝了茶,霜棠发觉他们眼下的萎靡消失了不少,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敢情面前这几人都宿醉未醒?怪不得这幺安静。

    几人皆都辟谷,那些茶点倒便宜了东里飞昂,霜棠等他安静地吃完,将事情告诉他们,又道:“待会便让季白师兄送你回宫。”

    东里飞昂放下糕点,低声道:“你昨天口口声声叫我夫君了的,可又要丢下我不顾吗?”

    霜棠摇头,“你是太子,要有太子的样。”

    见对方一脸委屈失望,他又道:“我会时不时去看你,直到你立嫔妃皇后为止。”东里飞昂急忙道:“那我想你的时候怎幺办?”心里却打定主意说什幺也不立后纳妃了。

    霜棠失笑:“凉拌。”

    旁边几人,林执墨与左邪都是一声轻笑,有些幸灾乐祸的滋味在里头。

    “那我还没和你们说吧,我让掌门给我承坤名下几处财产当做之前的谢礼,掌门就将这星海云庭给我了,以后我就是这里的老板,长住在这了。”

    林执墨笑意顿止,倒是左邪凑上来道:“正好正好,那栖凤楼也在我的名下,我和手下说一声,让她们也搬过来,好给你添些人手。”

    霜棠本来想说我不开妓院,转念一想,这星海云庭既然已经以妓院打出了名头,也只能慢慢将之洗白,改成高级会所了。他将想法和左邪说了,左邪自然支持,放出消息,让手下早早安排。

    林执墨皱眉想了想,“我可以留在这里帮忙,门派那边江鸿宇已经能独当一面,要是真有大事掌门再找我们回去不迟。”

    几人又商量了些事情,倒是霜棠看着日头正好,笑问道:“昨天可曾尽兴?”

    饕足的饿狼们自是点头,就连一向懒得参与此类话题的赫连都撇过眼,等待他说下文。

    霜棠双掌合十,“好,从今天开始,一个月不许碰我。谁敢违抗,我、就、把、他、的、大、鸡、巴、给、咬、下、来!!!”说到后边,笑容渐渐狰狞,面露愠色,反手抽出百炼妖插在桌上,“我说、到、做、到!!!”

    众人噤若寒蝉,目送霜棠回到卧室里补眠,谁知他拖了一张毯子出来,就睡在众人旁边,“你们不可以打架,我要监督你们。”

    说罢便躺下,起初还真是盯着几人看,后来被春光迷了眼,又或许是那几人实在太和平,时辰正好,温度也合适,他渐渐睁不开眼,盏茶时间,居然睡熟过去,将初衷扔到了九霄云外。

    众男子面面相觑,纷纷仔细动作。既然打定主意要成为霜棠的“妾”,自然也得和睦相处,干脆就着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日子,闲下心来不理修行,或斟茶自饮,或对弈观棋,或处理事务,倒也自得其乐。

    季白这几日为了调查事情东奔西跑,昨天闹了一宿,更是困顿,摸摸霜棠的垫子软和,厚着脸皮跟着他挤一块儿,不多时也沉入黑甜乡里。

    期间只闻树叶作响,落子轻敲,原本风月情浓的猎艳小院因为这一室清欢,变得风雅静谧。

    正是人间好风景,逢君幸在落花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