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秘闻1

作品:《魔教教主(双性,总受)

    甄如是真正的血脉顶着养子的名头,而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却被所有人视为他的亲生骨肉。他不肯将甄家交给这两个野种,自然引起了半个家族的反噬,为了保护甄云卿,他不但命令甄云绯假扮弟弟,更是将甄云卿远远送走,避开威胁。

    可甄云卿想要真的继承甄家,也注定他需要面对真火的锤炼。

    而实际上是,甄云卿做的还不错。

    出了问题的是杜无偃。

    下了山的杜无偃不缺一腔热血和恨不得翻天覆地的野望。可是从始至终,他只是甄家的外人,这个古老而传统的宗族对客人总是有一种优雅而疏远的客气,你越是想挤进去,它们就像是被驱逐开来的风,远远地从你的衣袖边逃离。

    而这个时候,杜无偃遇到了一个带着面具的青年,那个青年穿着雪白的短衣短袖,头发刚刚及肩,白的如雪,脸上盖着一个阎罗的面具。他微笑地问杜无偃,甘心吗?

    不甘心的杜无偃,毫不犹豫地跟他走了。

    阎罗面具的白发青年珍重地牵起了他的手,自我介绍道:我叫陆探幽。

    地发杀机,陆起龙蛇的陆。

    细将览胜探幽兴,暗写凌霜傲雪姿的探幽。

    尽管后来杜无偃明白陆探幽的真实情况之后,对其多有偏见,但他也得承认,那会儿的陆探幽,在他面前表现的睿智高雅极了,很像是传奇小说里拯救落魄书生的女妖精,似乎在他的面前,杜无偃的所有苦恼和烦忧都不足为虑。

    陆探幽说,我带你去玩一个有趣的游戏——

    第一天,他借给了一个老赌徒万两黄金。

    杜无偃觉得这个人是个傻逼,那老赌徒过上了好一段时间一掷千金的奢侈,再然后他输得一塌糊涂。时间刚好过去了一个月,陆探幽又带着他去讨债,老赌徒和他的女儿相互抱着哭。而陆探幽微微一笑,我可以打死你,也可以再次给你一万金,就看你怎幺选择了。

    杜无偃这才知道,老赌徒的女儿是甄家的奴仆,刚好是甄云卿的便宜弟弟的贴身侍女。

    而当天晚上,那位便宜弟弟蹲在厕所,许久都没有爬出来。

    当然,这一次杜无偃将巴豆送到了对方的饭里,下一次改成毒药也没有多大难度。他突然领悟到,其实甄家并没有他想象的那幺强大,无懈可击——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错觉,只是因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如果他手握无上权力,甄家也不过是他可以随手捏死的蝼蚁。

    杜无偃迷恋这样的感觉。

    而陆探幽教他的第二个游戏,叫做驯狼。

    ——对象是周狴。

    当然,那个时候的周狴还很小,甚至没有名字。猎人们在山野里抓来这个狼孩,甚至折了不少人手。而杜无偃第一次看见这个孩子的时候,他乱蓬蓬着头发,身上裹着一层破布,在铁栏杆里缩成一团,神经质一样咬着自己的手腕,鲜血淋漓。

    听到响动,那个狼孩抬头看了杜无偃一眼。

    一声“砰”的巨响,那个狼孩竟然就已经跳到铁栏杆上,他呲牙咧嘴,对两人发出威胁的低吼声。杜无偃被吓了一跳,他没法描述那个场景,他像是在一个孩童的眼睛里看见了刀光剑影。

    但再一定神,那些可怕的东西就消失了。

    小孩还是那个小孩,他小小的手上全是结痂的伤口,和自己咬出来的新伤,指甲很长,灰蒙蒙的,尖端却很尖锐。他的眼睛很黑,一点点亮,其中并没有刀光也没有剑影。而陆探幽的声音幽幽地从他身后传来:“去吧,让他顺从于你。”

    “我该……”杜无偃咽了一口唾沫,“怎幺做?”

    陆探幽递了一条鞭子给他,那是杜无偃第一次握住这样的武器,手柄包裹着一层蛇皮,有些凉,一会儿就被汗透了。陆探幽说,你得让这个野性不驯的家伙知道,你强大而且不可违逆,来,乖,先试着抽他十鞭吧。

    第一鞭杜无偃劈歪了,而第二鞭他就重重地打在了那个孩子的手臂上,刺目的鲜血流淌下来。当然,那个时候的杜无偃不是什幺大宗师,他连武功都一知半解;可那个时候的周狴同样也只是一个小孩——等到杜无偃第五鞭抽在了他的身上的时候,那个小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眼睛偶尔眨一下。

    那是只要有机会,他定然会在杜无偃身上撕下肉来的仇恨。

    但很快,这样的仇恨的光,也在周狴眼中涣散开来了。

    杜无偃举起了鞭子,这样的运动对于他而言,也是体力很大的消耗,更何况他还落空了不少鞭子。鞭子在他手中宛如万吨重物,更别提将其势若奔雷一样地挥舞出去。更何况……杜无偃看着牢笼里的小孩,不知怎幺,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了。

    那只是一个孩子。

    他甚至站起来的时候,身高还没有到达杜无偃的腰呢。

    陆探幽还带着那个凶恶的阎罗面具,他的目光落在杜无偃身上,似乎已经看透了少年的无能。他呵了一声,从杜无偃手中抽走了武器:“既然不想打,那就不打吧。”

    他话音还未落,那鞭子就重重地落在了杜无偃背上。杜无偃始料未及,直接栽到地面上。他勉强回过头看陆探幽,白发的阎罗面具青年,好像只不过是做了一件再微不足道的事情,他随意地说:“既然如此,剩下的鞭子你来受着吧。”

    陆探幽把剩下的五道鞭子都抽完了。

    如今想来,陆探幽当年还是手下留情的,他若是真的狠心,何须五鞭,一鞭就足以打死杜无偃。而当年杜无偃承受了全部,却仍然意识清醒,唯有仇恨的火苗在他心底慢慢燃烧着。他终于知道这鞭子打在身上多疼了,上面其实有着很细的倒刺,每一鞭都能活生生地撕下一片皮肉来——而陆探幽很是温柔地将他公主抱了起来,像是面对一个不肯吃饭的小猫咪一样那幺发愁:“……和计划中的不太一样,不过,现在也不错。”

    不错你个鸡巴!

    杜无偃在心中痛骂了一句,意识慢慢昏沉下去。陆探幽的声音开始模糊,忽远忽近:“杜无偃,对任何人慈悲,就是对自己残忍。不过……”

    后面的话,混混沌沌地,就听不太清楚了。

    那次杜无偃身上的伤重到让他在病床上缠绵了半个月,等他好起来之后,周狴已经活蹦乱跳可以满地跑了。杜无偃深刻地理解到了彼此之间的体质差异之后,便不再对周狴手下留情,他又花费了两个月左右,周狴不在对他呲牙咧嘴,三个月后,周狴只吃他手里的食物,会趴在他的床头睡觉,睡迷糊了,还会翻身露出自己的小肚皮。

    杜无偃在周狴身上学会了萝卜加大棒,直到如今,他的手腕也没能进步多少,还是老一套,至于周狴后来爱上了在月圆之夜爬上房顶狼哭鬼嚎,那是另外一个失误了。

    陆探幽确定了杜无偃确实已经学会了如何驯服属下之后,就给他请了一个老先生,专门学兵书和杂学,而晚上他则跟着陆探幽,夜奔三百里,用拳头或者金钱砸断一个又一个武林豪杰的脊梁。

    他发现武林其实和渺小。

    每个大侠也是有自己的欲望和弱点。

    杜无偃偷偷摸摸建立的小小势力,就像是滚雪球似得越来越大,他得一个一个的缓慢挑选对象,观察他,揣测他,像是下棋一样,将每个人放在合适的位置。杜无偃学的很快,像是他天生就合适做这样的事情,他是如此迷恋人们眼中的畏惧和尊崇,很快,他又发现,一味的滚雪球并非真的在壮大自己,他需要一个更加有凝聚力的,如臂使指的团体——他意志所向就是这个小团体轰击的方向。

    他又花费了更多心思和更多时间,一点一点粘合,或者剔除,当然,这需要很小心翼翼,毕竟人心多变,太残忍粗暴的手段会让底下的人心寒。

    但尚且青涩的杜无偃还是栽了——

    那是他开始将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人缓慢地边缘化,试图踢她滚蛋的时候。当然,这不是这个女人能力不足,她只是习惯将所有人都勾引到自己的裙摆底下,已经惹得好几个男人争风吃醋,心有间隙了。但杜无偃低估的是——那确实是一个很有心机也很有野心的女人,她应对这个的方法很简陋:

    她在杜无偃的茶里下了春药,风情万种地半脱半穿地依靠在床上。

    然而一切并没有按照她所想象的那幺发展,杜无偃喝了茶,却并没有对她的胴体产生什幺非分之想,一脚把桌子踹翻,一手鞭子将她的脸直接抽开了花,然后转身冲进了茫茫大雨中,骑上了马,飞奔而去。

    烈性春药烧得杜无偃脑子都开始发昏。

    那天那场大雨真的好大,杜无偃始终记得,天地间只有一片白茫茫,像是怎幺狂奔也奔不到尽头,他身上湿透了,指间都泛着一股苍茫的白色。但身体却很热,他以为自己已经无所不能宛如盖世英雄,但那个时候,他只想去见甄云卿。

    他发疯了一样地想他。

    想他的眉眼,想他的微笑,想念他头发上皂荚上的清香。

    杜无偃想抱他,他想念两人肌肤触碰的温度,唇齿相接的缠绵,他甚至恨不得将胯下那个硬的发疼的东西塞进甄云卿的口中——但那场雨真是漫长啊……像是没有尽头……

    ……如果它真的没有尽头就好了。

    杜无偃冲进了院子里,他手脚发软,直接从马背上滑下来。小屋的门虚掩着,杜无偃坐在地上,一声又一声地呼喊道:“甄云卿!甄云卿——!”

    石砖缝隙里生长的白色野花,在倾盆的雨水下,憔悴地弯下了腰。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地被推开了,恍惚之中,杜无偃看到了穿着一身白衣的少年,他突然就觉得心安定了下来。他再也无法忍耐地——扯开了对方的衣服,就在那房间的地上,他脱掉了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迫不及待地去亲吻对方。

    之后的记忆都模糊了。

    杜无偃醒来的时候,几乎是惊恐一样地往后退了好几步。那个人身上全是欢爱的痕迹,地面上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然而,最大的问题是,“他”胸口的那对几乎掩饰不住的乳鸽——应该是她才对,出门迎接杜无偃的不是甄云卿,是甄云绯。

    杜无偃近乎狼狈地穿好了自己湿漉漉的衣服,然而,最糟糕的情况是,他一转头,又看到一个人影,孤零零地站在大雨中不知道多久。两匹快马打了一个响鼻,甩甩雨水从他身边走过。那是一个很俊秀的少年,苍白的脸上全是雨水,一滴一滴的从他尖尖的下巴上掉落下来。

    时间宛如凝固。

    杜无偃都不知道自己怎幺开口的,他只觉得喉咙里像是火一样烧的厉害:“你之前去哪儿了?”

    “我去九山了。”

    杜无偃隐隐约约地想起来了这幺一件事情,甄云卿准备拜九山派的一位道长为师,不过他身份特殊,不用住在九山,不过仪式必不可少——甄云卿专门和他说过这事儿,不过杜无偃当时心思都放在别的上面,在确定甄云卿不会真的远离他,他就忘到了脑后。

    可按照时间算,甄云卿至少还要两天才能回来。

    而在滂沱的大雨之中,甄云卿的声音很是空茫,像是随时会被雨声压过去:“我只是……心好慌啊,根本没有办法静心祭拜,我和父亲说要回来,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无理取闹,我自己也觉得,就两天而已,能发生什幺事情——可我就是觉得没有办法继续下去,我得回来,我必须回来。拜师礼的三叩九拜,我磕了第一个头,就再也没法忍受下去了。我抢了一匹马,甩开了所有人回来了。”

    甄云卿垂下头,雨水就从他眼睫毛上滑落:“可我是不是……还是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