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优橙从酒店里走出来时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已经把自己给卖了。

    这一天过得就像做梦一样。

    “噔叮叮——”林优橙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银行的消息提示，上面显示新到账35万。林优橙既紧张又兴奋，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她终于露出笑容，虽然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但是看到这些实打实的钱她就突然有了底气。

    反正这份工作的性质只有自己知道不是吗，反正做什么都是工作更何况这更轻松工资更多不是吗，妈妈正等着我的救命钱不是吗——林优橙心里冒出这样的想法，她需要这样自欺欺人的理由来抚慰心中的焦虑和羞愧。

    林优橙虚着脚步往路边小跑去拦下一辆出租车，往医院赶去。

    这是一家老旧的公立医院，里面充斥消毒水味和还有那些不知道是什么药水混杂起的呛鼻怪味，日光灯照出的光都是陈年破旧的昏光，那些照不到的角落便更加显得阴森森的，值班的护士和医生也犹如行尸走肉，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冷淡表情。

    林优橙和一个个咳嗽的、拄拐的、坐轮椅的病人擦肩而过，沿着住院部长长的走道终于走到尽头的那间病房，里面一共住了六名病人，都是乳腺癌患者。住在靠门口的一个阿姨见林优橙提着一篮水果，热情笑道：“又来照顾你妈妈啦，真孝顺！”

    林优橙懂事地向那个阿姨问好后就走向最后一床。

    周老太正在睡觉，听到床边有动静后她艰难地睁开眼，发现是优橙来了，那张皱纹满布的苍白的脸上重获生机，欣喜道：“橙橙，你怎么来了？这么晚等会回学校该不安全了，赶紧回去。”说完她就要起身。林优橙急忙搀住周老太让她靠着床头的枕头，回道：“不回去，今晚就在这里陪您。”

    “那怎么能行，上学期为了照顾我就没能好好找工作，现在又加上要写毕业论文，还要兼职，我、我实在不放心，这春招已经不像秋招那么好找了，女孩子还是要自己有工作。”

    “妈，我知道了，每次来您就是这些话。”

    “我这边有护工看着，没有什么大问题，你一定要把心思多放自己的事上，我女儿这么优秀一定能找到好工作，我就记得你以前常说想去广告公司，那是你的理想，妈妈不想因为自己……拖累了你。”周老太说到后面有些哽咽，撇过头用手偷偷擦眼泪，她每次说到这些就一阵心酸，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

    林优橙脸上闪过一瞬的悲伤，可是又立刻强打起精神笑着，她握住周太太的手，安慰道：“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如果不是您和爸爸，我现在连上学的机会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别说什么理想了！所以别总说这种话了，而且今天我来是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的！”

    周老太抹去泪，看着林优橙的笑容也跟着微笑起来，摸着她的脑袋问：“什么好消息呀？”

    “我找到工作了。”林优橙握紧周老太的手，眼里闪着光。

    “真的吗？！太好了！”周老太由衷地欢呼出声，意识到病房里不能大声喧哗后才连忙捂住嘴和林优橙相视而笑，压着声音问，“是什么工作呢？”

    林优橙看着母亲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因为这个好消息而抹平了不少，一时有些心虚，强作镇定地回道：“在、在一个出版社做编辑。”

    周老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林优橙不等她问第二个问题就抢先说：“而且老板人还特别好，他预支了我三个月的薪水，所以我想带您去更好的医院，透析不能再拖了，还有其他的检查，我知道省立里有个医生是治疗乳腺癌的顶级专家，如果能预约到让他……”

    “橙橙，”周老太还是打断了她的话，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到底找的是什么工作？”

    周老太不是好糊弄的人，在三四十年前那个年代能上大学的她也是个顶聪明的女人，虽然按照年龄她都是可以做林优橙奶奶的人了，但是她的思想相对其他老人算是很跟得上时代了，而且林优橙是她一手带大的，两人相依为命那么些年，她对优橙是再了解不过了。

    林优橙依然硬着头皮坚持说：“就是编辑啊，一个六千的工资，我再……”

    “橙橙！”周太太低喝一声，脸上显出很是悲痛的表情，她和林优橙相顾无言了一会，终究还是哀叹了一声。

    “妈……”林优橙哀求似的拉着周老太的手。

    周老太看了她一眼，情绪缓和下，心平气和道：“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妈妈不会去限制你选择的自由，但是妈妈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你这个年纪的女生面临太多的诱惑，尤其是我们家现在这种处境……妈妈害怕你做傻事。”

    林优橙鼻子一酸，心脏就是被人用手揪住一样，周太太伸手把她抱入怀里，轻抚她的背：“傻孩子，妈妈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点，就是一定要有尊严懂自爱，如果你的钱是牺牲这两点换来的，那我就是死也不会愿意接受。”

    林优橙痛苦地咬着唇，心里的一块石头压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我知道的，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林优橙回到宿舍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施佳一见她回宿舍就跟小狗见着主人似的直往她身上扑去：“从实招来！你怎么昨晚没回来！看你一脸疲劳的样子是不是昨晚和江言予发生了什么一夜七次的不可描述的事了！快说！我的八卦魂已经在熊熊燃烧啦！”

    林优橙哭笑不得，把施佳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垮着身子瘫坐在椅子上：“没有啦，我是去医院了，忘了和你打声招呼了，不好意思。”

    施佳“哦~”了一声，拖来另一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脸上的八卦神情还未退散去：“所以，昨天的面试结果到底怎么样啊？”

    林优橙坐直身子，看着施佳脸上写着抱歉：“小佳，你会怪我吗？”

    “我怪你什么？你没过吗？”施佳一脸困惑。

    林优橙摇摇头。

    施佳眼前一亮，摇着林优橙的肩膀兴奋道：“那就是过啦！那你还不开心什么啦！”

    林优橙见施佳是真心为自己开心，心里的负担也算是放下，因为明明说好自己要当绿叶的，却喧宾夺主实在是太难为情了，可是如果扭扭捏捏地道歉又显得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所以在回来的路上她一直纠结着该怎么和施佳开口，但是施佳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哇，那我以后岂不是有大腿可以抱了！”施佳搂着林优橙笑得贼兮兮的，“苟富贵，勿相忘，以后江导那里要是有什么好资源别忘了为我争取几句啊！”

    林优橙掩着嘴笑起来，半玩笑半认真道：“小佳长得又漂亮身材又好，不用别人争取自己也会发光发亮的！”

    “啧啧啧，这小嘴甜的，有我几分真传！”施佳撩了撩自己的头发，自信满满的模样，然后又凑上前小声道，“所以你的工作是什么？真的是小道消息说的那样吗？”

    林优橙脸上一红，转过头支支吾吾道：“不是的……就是助理。”

    施佳很是狐疑地紧盯着她，手指在桌上敲道：“不对劲，你没有说实话。”

    林优橙想自己到底是多不会说谎，谁都能轻易看穿她。

    但是对方是施佳，或许就真的可以说出来，施佳比自己有经验，她会知道该怎么应对的。

    林优橙踟蹰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问施佳：“小佳，第一次真的会很疼吗？”

    施佳愣愣地看着林优橙那么真诚发问的目光，一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