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

作品:《招摇 1V1

    事实证明,一人在同一时间兼顾两件事,往往不会太周全。

    容易出现很多首尾不能兼顾的事出现。

    比如现在陆西有些尴尬地别过头,看向方向盘上的车标,对程阮一连串的追问有些无措,方才的气定神闲都化为泡影。

    在他刚才没有开口回答程阮的问题后,程阮像审讯似的又提了叁四个问题。

    “怎么跟何晴之联系上的?”

    “用的line还是what'sapp?总不会用的ins私信吧?”

    “闻这味道是见过面了吧?在卧室见的吗?”

    “……”

    程阮眼中闪过几丝促狭,一双眼睛刻意地眯起,像锁定猎物似的盯着陆西不放。她可很少见到陆西流露出这种难堪的情绪,这种体验她不好好把握就见鬼了。

    陆西半晌后又抽出一根烟,对着点烟器点燃,抽了一口,悠悠开口,“找刘垣衣推的微信,在她车上见的。”

    这个回答很满,该解答的问题都解答了,回答时候的样子也是低眉顺目的乖巧,可程阮听见刘垣衣的名字,眉头还是快速地皱起,“刘垣衣是专门给你发女人的是吗?分享各类女人情报?”

    陆西侧过头,一双桃花眼满含讨好地望着程阮,无辜的很,“我只知道刘垣衣认识她。”

    程阮嘴角微微上翘,勾出一丝锐利的嘲讽,“哦,是吗?那刘垣衣还让你认识了谁?”

    陆西的眼睫毛颤了颤,嘴里的烟来不及吐出来,差点呛进肺里,“就你。”

    诚实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无心的答案往往有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扯能扯出一串无关紧要的东西。

    就好像现在,程阮显然已经不在意他跟何晴之,而是将问话重点偏移到刘垣衣是不是他的妹头这个问题上。

    他觉得车内的温度莫名的有点低,正午的阳光似乎都不足以驱散风雨欲来的寒气。

    程阮淡淡地哼了一声,表情明显比刚才阴沉许多,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她不相信只有她一个,刘垣衣可是能拉百人姐妹群的女儿国国王,想来这些年传送给陆西的女人,一只手是数不完的。她还记得那时候她说了分手,他每天到她公寓来找她,一来来了半个月,她一直不应门。

    易舒淇知道了就笑她,说陆西对你心这么诚,你早就心软了吧。她那时候红着脸想了想,说看他表现。

    心里想的是如果他再坚持十天,她就既往不咎,能继续再一起多久就在一起多久。

    可或许当年两人就是注定要分开的,陆西那时候没有那么好的耐心,而程阮不懂得见好就收的分寸,最后的结局就是陆西坚持了半个月,再也没有来了。

    程阮面子薄,不好意思自己去问陆西为什么不来了,只好装作不经意地问起,找彭薇让陈准打听。打听出来的结果让程阮气得一周没吃饭,每天跺地板,跺得楼下去前台投诉,leasingoffice给她打电话warning。

    陈准说,“给打他电话就在外面,说聊天不方便,醉醺醺的就挂了。我去陆西家敲门,他好像就没回过家。”

    没回过家,能在哪里呢。

    呵呵。

    想当初第一次见陆西,刘垣衣带他来的时候,介绍的第一句话就是,“刚分手的好汤,大家不要错过了!”

    若非当初他表现出的态度那么快刀斩乱麻,她也不会在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对他避而不见。

    过去的事一旦想起,某些遗忘的情绪迅速涌上心头,开始折磨此刻的她。

    陆西斜眼打量着程阮的脸色,手抬起来要去摸她的脸,“去吃饭吗?”

    程阮偏头看向窗外,躲过他的手,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随便。”

    两人一路没有说话,气氛尴尬异常。

    程阮其间不断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希望让自己沸反盈天的膈应可以趋于平静,但似乎收效甚微。

    还是很气。

    陆西开去了文华东方,停好车后去了一楼的雍颐庭。

    两人进了酒店后一前一后的走着,陆西不时回头看她,但她并没有要像平时一样走上去挎他的意思,刻意地在他等她时放慢脚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落座之后,两人正对着坐着,程阮除了点喝的时候开口要了杯香片,点菜的时候就像被封上了嘴,一句话没说,也没有看他。

    陆西见她不看菜单,索性也没看菜单,凭着记忆点了几个菜。

    核桃小牛肉,龙井茶熏乳鸽,花雕醉龙虾,熏鲳鱼。

    程阮听了,撇撇嘴,一个素菜也没有,还大都不是以前他们俩来时点的菜。

    看来这些年,他没少来这儿,跟别人也研发了不少新菜。

    菜还没上来,程阮突然看到右侧方有个熟悉的人影,定睛一看,是沉睿。

    他身旁还坐着一个很年轻的女生,看着跟他一般大,长得清清丽丽,寡淡但很有味道。沉睿帮她一筷子一筷子地夹着菜,不时还拿起调羹给她喂汤。

    程阮见到这过分亲密的举动,愣了一下,随即摸出手机给吴纯发了条微信,“恋爱还在谈吗?”

    吴纯此刻正在午休,很快回复过来,“在啊,甜蜜。”

    程阮看着那条微信,思考了一会儿,拿起热腾腾的香片喝了一口,回了一句,“什么时候一起出来再做个脸?”

    发完,将手机放在餐桌上,眼光又落回沉睿桌上。

    陆西顺着程阮的视线扭头去看,发现是上次程阮生日,吴纯带来的男生,转过身问了句,“要告诉吴纯吗?”

    程阮没说话,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这种事除了旁敲侧击的提醒,直接剖白地告诉吴纯不会让她有什么好心情。做朋友拿捏好做朋友的分寸,是程阮一直奉行的法则,在不知道吴纯是怎么想的时候,贸然地去替她出头或是提出主观的想法,于她而言有些愚蠢,因为就她自己而言,她也不想别人这么对自己。

    都这么大的人了,也没有谁是傻瓜,接受什么样的恋爱模式,不是她能知道的。更何况她自己都一团糟,还有什么余力指导别人。

    “怎么那么不高兴?”菜陆陆续续地上了,陆西见她没有动筷子的意思,舀了一勺牛肉给她。

    “没不高兴。”程阮没有动她盘子里的牛肉,而是夹了一筷乳鸽,低头开始吃。

    陆西看了眼她盘子里的牛肉,试探地问,“因为刘垣衣?”

    “不是。”程阮闷闷地回答,眼角垂了垂,释放着她不想再聊的讯号。

    一顿饭吃的很压抑,陆西没有再试图让她开口,不到二十分钟,两人各自撂了筷子。

    ***

    自从那天之后,程阮一直保持着一个冷淡的态度,陆西不说话她就不说话。到了晚上睡觉时,陆西伸手抱她,她也会僵直着身子忍耐一会儿,装作不经意地从他怀里滚出去。

    就这么僵持了半周,一点没有好转的意思。

    到了周六,易舒淇来找程阮去看办公室场地,程阮出门前连招呼也没打就消失了。

    陆西一连给她发了几条微信她也没回。

    不过自从那天之后,程阮几乎不会回他的微信。

    他现在要知道程阮的行踪只有问司机程阮去了哪里。

    自从上周找人改装的埃尔法到了后,他就给程阮配了司机,有了司机之后似乎更方便了程阮对他实施冷暴力。除了没闹脾气的那几天,他还坐过那辆车跟程阮一起出去吃晚饭。但从闹脾气开始,程阮每天带着司机基本没怎么着过家。一问就是品牌有很多事需要落实,她现在很忙,来来去去都是新词都懒得编的借口。

    起初,陆西尝试过哄她,但不论是亲她,还是说好话,她都会幽幽地盯着他,冷冷地冒出一句,“我现在有正事,等会行吗?”

    陆西还想再说什么再做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

    晚上她是十一点半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一身酒味,看见他和顾期之坐在客厅里,堆起一抹假笑跟顾期之打了个招呼,脚步都没有顿一下,径直去了卧室。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顾期之看见程阮带上门后,转头冲陆西问。

    陆西耸耸肩,拿过桌上的酒喝了一口,“就你看到的样子。”

    “吵架了?”顾期之搜索了一下关于程阮的记忆,尝试着下了个结论。

    “现在不吵架了,冷战。”陆西讥诮地笑笑,点了根烟。

    “是吗?那她长大了呀。”顾期之就着陆西手上没灭的火,也抽了一根。“因为什么?”

    “因为我找了刘垣衣。”陆西吐出一口烟,答道。

    “刘垣衣不都结婚了么?你们…婚外恋?”顾期之脸上浮出一抹坏笑,拍了一把陆西的肩膀,“可以啊你!”

    陆西横了他一眼,“婚外恋你妈!我找刘垣衣要了何晴之微信。”

    顾期之戏谑的看着陆西,正想继续说点什么,陆西推了推他,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行了,你早点回去吧。”

    顾期之不情不愿地起身,嗔怪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陆西,“你真是用得上就找我,用不上就叫我滚。周六老子陪你一晚上,现在女人回来就叫我走了。”

    下午温晗让他们去berluti试伴郎的衣服,见面后陆西就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吃完饭后还把他拽来了家里喝酒。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跟一个男人在周六的晚上窝在客厅里喝酒了,要不是陆西跟他关系铁,他决计是会拒绝的。没有女人的局,于他而言好比吃斋,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陆西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笑了笑,“才十一点半,不耽误你奔赴下一场,快走吧。”

    看见顾期之慢悠悠地将门带上后,陆西走到卧室前摁下门把手,但门从里面锁上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

    他没有敲门,而是去客厅里摸出了钥匙,悄悄地开了门。

    进门后,卧室里没有光,只有传出淅淅沥沥水声的浴室的门缝里透出灯光,他带上门,走到躺椅上坐下,在黑暗中疲惫地掐了掐眉心。

    这几天他也很忙,昨天他还当天往返了一趟苏州,自从跟程阮重新在一起后,基本上他要出差的事,他都会尽力单天往返,虽然相较于两天往返对生理上的负荷强度会增大,可自从冷战后,生理上的疲累跟心理上的相比,不值得一提。

    程阮这几天所表现出的冷淡让他觉得有些不堪忍受,也难以掌控。似乎不知道从哪一个时刻开始,他无法像以前一样完全获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程阮吹完头发出来的时候,没有发现房间里多出来一个人,借着浴室里的光亮,走到床边开了灯。

    当发现躺椅上坐着陆西时,心骤然一紧,惊惧使她发出刺耳的尖叫,震耳欲聋,好半天才在他走过来的动作里回过神。

    “你怎么进来的?”程阮坐在床上,眉目紧锁,胸口因为方才的惊吓大幅度地起伏着。

    “我有钥匙。”陆西淡淡地回应,挨着她坐下。

    “哦。”程阮往另一边挪了挪,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扩大到一个人身。

    陆西伸手环住她的腰,在她没有来得及挣扎前,将她一把捞过来,“我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