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怀心思，一路上安旭走得忐忑，就怕安玖不开口，可又怕她一开口，便把他往死里打。

    原来这就是患得患失。可是他的患得患失，远不及安玖当初的患得患失吧。安旭苦笑了下，安玖的苦，一直在他心中拔除不掉。当初他宣告要调安玖去司命部的时候，她是如何乖巧的接受他的安排？是怎么恳求他不要把她送给别的男人？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造成了安玖这么多的绝望以后，换他绝望了……

    马车驶出青龙门的时候，车里头异常的安静，安玖本就少言，如今连安旭都不敢吭气了。

    安玖打开了车窗，望着熙来攘往的人群，好一阵子后，她关上了窗，悠悠的说道：“左右，爷也回头救妾身了，妾身也没有立场去恨了。”

    是了，上一辈子她死了，可这辈子，她活下来了。

    她说不清心中的感受，上辈子的恨源自于爱，可这辈子既然已经无爱了，那又有什么好恨的？

    她本就是身份低微的死侍，如果不把安旭当心爱的男人看，那么安旭所做的一切，并没有对不起她。

    “玖儿……”

    “爷，您知道吗？如果妾身是叁一，如果妾身有叁除的机会，妾身也会拼命去争取，即使那意味着必须杀死自己往日的伙伴，妾身就是如此的卑劣。”

    安玖闭上了眼，眼前浮现叁一死去的模样，今天进宫，触发她太多的情绪，她需要一个宣泄口。

    不知不觉的，她便把心中的话说出口了。

    即使只是坐在安玖身边，安旭都可以感受到安玖身上所散发的痛苦。这一次进宫问话，揭开了安玖埋藏的心伤，让伤口血淋淋的摊在空气中。

    “叁除，对死侍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安旭其实不懂。

    “是。”安玖慎重其事地点头，“只有叁除，我们才能真正身为人，才能真正有自己的爱恨嗔痴，在叁除之前，我们没有姓氏，没有自主权。”

    “妾身，是爷的。”安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料，抓得很紧，似是充满了苦痛。

    “爷要妾身生，妾身求死不能，爷要妾身死，妾身不能多活，如果爷想要妾身的手，妾身便要把手剁下来，这样的日子，谁喜欢？”

    “叁一笑了，因为她要死了，只有死了才是自由的，只有死了，才配被当成人来看待。”安玖的声音里面有着轻颤。

    安旭的心绞痛了，他领悟到一件事，除非先让安玖自由，否则不管他怎么对她好，不管他怎么想跟她谈感情都是无稽之谈。

    他永远只是她的主子，不会是她的爱人，不会是她的夫君，因为他们的身份本就在极端的不平衡下。

    安旭将安玖侧抱到自己大腿上，下意识的抱紧了安玖，安玖没有任何反抗。凝视着安玖略显苍白的脸庞，他试图从她漆黑的眸子里看出情感，可是他只瞧见了一汪永冻的深潭，充满了冷寂和忧伤。

    他摩挲着安玖的身躯，发现安玖的身子真的很单薄，这么单薄的身子板，从十二岁就陪伴着他，从十二岁就以他的命令为人生第一要务。

    这样的日子，谁喜欢？

    连他自己都不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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