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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乌孙悲欢

    2022年10月28日第一章须卜兰(1)身为新任乌孙昆弥的母亲,须卜兰最近看到了不少势利小人的献媚嘴脸。

    仅仅在一个月前,他们还忙着讨好翁归夫妇和他们那个略显文弱的儿子元贵,那时候,须卜兰在城外的居所,是多么冷清啊……除了很少几个心向匈奴的忠义之士,长年没什么人肯来走动。

    如今,面对赤谷城里世俗人等过剩的笑容和争先恐后的进贡,互相之间的告密,须卜兰几乎要吐了。

    但她最想不到的,是那个女人的表现。

    当翁归猝死、泥靡继位成为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个几年来一直忙于她儿子元贵继位的女人,在沉默了几天后,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四处散布消息,说什么翁归一直有意让泥靡复位,元贵迎娶中原公主,也只是乌孙大汉加强友好之举,不等于让元贵继位……那个极有心机的女人,这么多年来虽然怂恿她的死鬼男人一直压制着须卜兰、泥靡母子,不许他们参与乌孙的任何军政要务,但表面上却维持着客气,甚至隔三岔五颇有照料起居的举动。

    于是乎,这一套荒诞的瞎话,居然也迷惑了不少人。

    真有亲近匈奴的小贵人,跑到须卜兰这里询问:“汉公主说的可是真的?”气的须卜兰跺脚大骂“不要脸的贱婢!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泥靡继位确定后,须卜兰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是在赤谷城里的长老会议上。

    当着几十位长老和上百位的随侍的面,那女人按照乌孙的风俗,很是从容的向她行了晚辈对长辈的跪拜礼,神情举止倒像是已经如此行礼半辈子一样。

    这一幕,让须卜兰心里痛快的同时,也让她惊叹汉家女的脸皮真厚!要知道,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她须卜兰给那个风光无限的中原女人行了多少谦恭的大礼啊!就在两个月前,为了争取泥靡有资格出席元贵大婚的事情,须卜兰还特意跑到汉宫,跟那个女人说了不少好话,才得了恩许。

    那时候,双方都还无法预料今天的变故。

    须卜兰记得那女人脸上带着疏远又让人挑不出毛病的门面笑容,以及她一板一眼的回答:“元贵大婚,他的王兄自然要来,壮我大乌孙,赞我长生天,祝须卜家气运常在……”须卜兰当时心里一酸,知道自己的儿子虽按照辈分算是元贵的“王兄”,却只能代表远在匈奴的须卜家族,而不能代表过世的大昆弥军须靡。

    那一刻,她真的心有万分不甘却只能陪着笑,对那个占尽上风的汉家女千恩万谢……如今,是她占尽了上风,她的儿子,虽然脑袋不大灵光,却坐在王位上,又顺便为了解气,娶了那个年过五旬的汉家女,翁归靡的老婆。

    泥靡大婚的那一天,须卜兰如众星捧月一般,端坐在历代昆弥大婚用的宫帐中,一边接受全乌孙贵人的同声贺喜,一边用眼角斜视着那个再做新娘的女人。

    当时,那女子脸上的喜悦是那么真实,完成王婚的繁琐仪式时,那么有耐心,看着泥靡的眼神有那么多期待,似乎她不是一个生了五个子女、刚刚死了老公,年纪也已经一大把的五旬妇人,倒像是青春正炙的少女,与情郎结合的场面。

    须卜兰心中暗想:“真是个会做戏的!”说起来,虽然须卜兰比她年纪小了七八岁,但在容颜上,却不太敢献丑。

    那个老女人保养极其得法,几乎没有衰老的迹象,高挑挺拔的身材、腰肢纤细双峰饱满后臀圆翘。

    她梳着一丝不乱的精巧发髻,看得出头发浓密黑亮。

    只有一双秀目透着沉稳、时而流露着果决,说明这对眼睛的主人已饱经世事。

    想到这里,须卜兰不禁冷笑起来:“敢说自己饱经了世事么?也不见得吧!我儿子的手段……”此刻,她就独自坐在自己的宫帐里,刚刚从长老会议上得到的奢华居所,位于赤谷城外不远。

    一墙之隔,传来暧昧不清的动静,有男女的谈笑声、喘息声,也有近似击打的啪啪声。

    听着这些混杂的古怪之音,须卜兰眼中露出讥嘲之意。

    她的宝贝儿子,如今正在替她“惩罚”那个傲慢的老女人,让她快意。

    而她,就坐在一墙之隔,透过事先装好的暗窗,窥视着隔壁帐中的春色……隔壁忽而传来女子的一声尖叫,随后压低嗓音说了什么,听语气是责怪着男子。

    男子憨笑着,回道:“再不老实……”须卜兰虽然听不清楚,却知道那一对儿在忙着做他们爱做的事。

    毕竟这一个月来,她已不是第一次暗中窥视儿子儿媳的风月隐私了,事实上,这是他们三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一个“小秘密”。

    那位新出炉的昆弥对此毫不在意,他一贯对自己的老娘抱有愚孝的热诚观念,觉得老娘想看儿子儿媳怎么造小人,就看好了,看厌了就不看了呗。

    至于那个老女人,似乎也看不出她对这种“听房”的陋俗有多难为情。

    这一个月来,泥靡夫妇每次到须卜兰的居所请安问候,总会照例留宿一夜。

    见到须卜兰,那女子总是礼数周到,与其他刚过门的新媳妇别无二致。

    每次面对须卜兰不怀好意的留宿提议,那女人总是一口答允,看不出丝毫的不自然,似乎夜间行房被丈夫的老娘窥视,本就是天经地义,不值得一提。

    想到这些,须卜兰带着恨意暗自骂道:“真是又老又贱的骚骨头……”而隔壁的响动又多了起来,她打起精神,继续听下去……最^^新^^地^^址:^^YyDsTxT.OR&

    #71;冯嫽(1)赤谷城内,有一处半山缓坡,翁归在位时逐渐修起了汉式房屋,集中居住了中原来的工匠、医师和官吏。

    其中一所围着高墙、院内种满花树的石头建筑,正是长安中尉府在乌孙的联络所在。

    冯嫽在一堆信札中间,寻找着什么。

    她面容平静,似乎总是很稳。

    只有身边最亲近的人,了解她最近以来的焦灼。

    翁归的猝死,保守长老关于昆弥继承人的擅自决断,某些亲汉派的反叛,让乌孙这盘棋骤然起了大变化。

    也让她这个中尉府在西域的高级成员,深感失职。

    最后,是解忧公主的自我牺牲,暂时稳住了亲汉派本已溃决的阵脚。

    这也让冯嫽更加内疚。

    这么多年,她一路陪伴着刘解忧,度过了有悲有喜的数十年岁月,亲眼看着一个开朗明媚的少女,逐渐成为充满理性的坚强女人。

    在初来乌孙的那几年,军须靡对汉家夫人保持距离,每年除了有数的几次国家大典,比如祭祀长生天的日子,这位昆弥几乎不跟解忧接触,整个人都像一道冰冷的逐客令。

    那时,解忧毫不灰心。

    她遍访乌孙各地,结交赤谷城里的长老与各地部落的头人,更很快学会了乌孙的语言。

    她也给百姓送过药草,帮助中原行商建立了驿站。

    少女时的解忧性情活泼,不畏挫折,随着年纪的渐长,她学会了绵里藏针、不卑不亢的交际手段。

    许多乌孙人都说,中原来的昆弥夫人性子讨喜,好相处,容易亲近。

    长久等待后,改变命运的机会来了。

    新的乌孙之主翁归靡是解忧命里的贵人。

    从他俩结合那一天起,在乌孙和整个西域,大汉的事业,解忧的事业,就顺风顺水了。

    冯嫽亲眼看着乌孙亲汉派的萌发与壮大,翁归中兴之主地位的日渐稳固,对解忧的感情也从末消退。

    几年前与匈奴的作战,虽然只是惨胜,毕竟大大巩固了乌孙在西域的威望。

    乌孙的国力增加了,权力也集中了,出现了昆弥指挥的统一军队。

    首都赤谷城里大兴土木,不再是过去那个简陋杂乱的土围子,而颇有西域头号都市的气息。

    如果不是解忧主张俭省,她们夫妇居住的汉宫也会依照翁归的意思,大力扩建数倍。

    直到晚年,翁归始终是一位深深仰慕汉地文化的英主……

    不过,或许正是翁归亲汉的态度过于明显,乌孙的保守势力才警觉而纠集起来反扑了。

    冯嫽痛苦地想,那个她一贯蔑视的猥琐小男人泥靡,身无长技,连骑马射箭都不如解忧精通,却在长老们的策划下,在长安朝廷某些人的纵容下,成了乌孙的新昆弥。

    不仅是她,就连心思十分绵密的解忧,对那个小男人,尽管表面的客套招呼不算失礼,内心是不放在眼里的。

    她们两人真正担心的,是翁归的匈奴夫人生的儿子乌就屠。

    乌就屠多年掌握军权,积有战功,算是亲匈派和保守集团都能接受的一个人物,也是解忧的长子元贵继位的最大障碍。

    所以,长期以来,冯嫽也把不小的人力,放在对乌就屠人马的监视和渗透上。

    结果,躲在角落的混小子泥靡趁乱捡了便宜。

    众多支持他上位的贵族当中,有人以为他好摆布,有人看中了他的名分,也有人觉得既然背叛了翁归-解忧一脉,就干脆叛卖的彻底些。

    那时,亲汉派也乱了……在关键时刻,还是解忧公主当机立断,应允了泥靡的提亲,才有了随后的转机。

    在大婚前夕,冯嫽火速搜集了关于泥靡,她的人马能了解到的全部信息,却还是乏善可陈。

    毕竟,泥靡实际上一直被排斥在乌孙的朝堂之外,可以说二十多岁庸碌无为。

    冯嫽只是凭着直觉,判断他可能极富报复心、对老娘有依赖,做事往往不计后果。

    冯嫽不仅暗想:“公主这次要吃苦头了。

    ”后来发生的一切,可以说既出乎意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即位后,泥靡立即颁布了对亲匈派的恩赏令,首先给他的母亲须卜兰丰厚的封地、宫帐和随从。

    受赏的还有几位长期拥戴他的部落首领。

    同时,按照事先的约定,长老会议宣布解忧为“乌孙国母”,与泥靡一起出席长老会,并有临机决断权。

    只要昆弥对她的决定不予否决,乌孙国上下都要执行解忧的指令。

    同时,泥靡兴致勃勃开始了对解忧的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