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在深夜发出尖叫声的，便是半小时后接到电话的齐宣了。

    听见电话里传来她的啜泣声，韩茱萸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宣，谢谢你。所以我想第一个让你知道。」谢谢她总是这么真诚地照顾自己。

    「废话！我一定要第一个知道呀！妈呀，我眼泪完全停不下来…唐宇你不要愣在那边看、还不快抽面纸过来！」

    听见她一边流鼻水一边不忘指挥唐宇，韩茱萸忍不住破涕为笑。

    她和她又聊了今晚的细节，还有在她老家发生的事。

    讲了好多好多话。

    直到她们都打了第一个呵欠。

    「宣，很晚了。我们再约出来聊好了。」

    「好、赶快传你的班表给我，等等就立刻约时间。」齐宣带着睏音回答。

    她笑着说好，这才放心收线，接着双手抚上一直在背后抱着她的赵维浩的手。

    「你也累了吧？很晚了，我们去睡觉吧?」韩茱萸转头朝他一笑，这才看见他异常炯亮的双眼。

    「……今晚太珍贵了，应该要好好把握才是。」他的唇角勾起笑容。

    唉呀，这句话未免太吓人！

    韩茱萸不禁颤抖了一下。

    赵维浩的脸缓缓靠近，她突然觉得脸都热了起来。

    一个吻轻轻落在她的睫毛上。

    接着是脸颊、鼻尖，还有她的唇。

    她闭上了眼，抚摸他脸颊的肌肤触感，也深深地品尝了他的唇形。

    深深记忆着她最爱的人的模样。

    结果，他真的“彻底”把握了整个晚上。

    直至天明。

    韩茱萸只记得日出时窗櫺那抹带着透明金光的蓝紫色天空、他手臂抱着自己的温度与乾爽气味，随即带着安稳的笑容，沉沉入眠。

    ***

    果然如同猜想，韩茱萸的父亲反对他们。

    韩父始终不闻不问，连他们特意回家一趟都扑了空。

    即使有心理准备了，她的心情依然低落。

    幸好，这次有赵维浩陪在身边、有小妈和玄参支持她。

    挑选了朴实的戒指后，他们打算选在交往那天去登记，从此交往纪念日便成了结婚纪念日。

    小妈和玄参固定会和他们联系，也轮流偷偷拜访了他们不少回。

    自从得知他们决定的日子快到了，小妈这回过来看她时，还特别从家里拿了户口名簿过来，要她务必好好把握自己的幸福。

    她知道个性温顺的小妈肯定为此和父亲争执了一番，瞬间眼眶泛红了。

    于是她点了头，说一定会让自己过得很好很好。

    一股为人子女的被宠爱感自心底缓缓升起。

    是很久没有体验到的的温柔触动着她内心的寒冷一角。

    她向前搂住比自己矮半颗头的小妈，真切地感受到这股来自长者的暖意，替她遮风避雨。

    从此，她知道自己得以风雨不怕。

    在登记的前一週，韩茱萸握着赵维浩双手坦承心中的想法。

    「维浩，我想了好久，还是希望能在我爸愿意牵着我出席时才办婚礼...可以吗？」她有些犹豫地说道，毕竟清楚赵维浩已经期待很久了。

    他抱着她，将头埋进她的颈部不说话，像终于停靠心口的港湾一般沉默了好久好久。

    久到韩茱萸已经心一慌，想收回这个提议的时候，他突然松开手了。

    「好。」

    韩茱萸停顿了一下。

    「你会不会觉得很勉强？」

    他像平常一般温柔地笑着。

    「我希望你快乐，也希望你能得到家人完整的祝福...所以，没关係。」

    他可以等待。

    她的眼眶红了。

    嘴唇又下意识地咬着，压抑内心激动。

    赵维浩伸手去抚摸她的嘴唇、又轻轻一吻。

    「坏习惯，老是喜欢咬着自己。」

    「心里很感动吗～

    抱歉让你得忍耐一阵子。」

    「这确实需要好好忍耐！不过茱萸还是要跟我去拍婚纱唷，还是想看到你穿上白纱的模样。」

    这是他提出的妥协方案，不能再打折！

    「好。」

    「......然后至少登记那天也要穿着。」

    她笑了。

    「好。」

    听到这样的回答，他才放心地再次抱紧她。

    「...赶快变成韩太太吧。」他低语着。

    韩茱萸双手环上他的背，指尖在他的背上写下『yes,myman.』

    ***

    等到朝思暮想的这一天，赵维浩一早就起床下楼，等着韩茱萸换装同时一字一句抄下这第十张纸条。

    他特地找了1970年的harrynilsson版本，接上音箱播放，

    又细心准备了一束美丽的永生花捧花摆在纸条上头。

    在楼梯的立柱间点缀了可爱的小花盆、大大的红色缎带花，

    接着才走进二楼房间，牵着她的手随着音乐一步步下楼。

    ”lovestory”byrandynewman

    ilikeyourmother

    喜欢你的母亲

    ilikeyourbrother

    喜欢你的兄弟

    ilikeyou

    好喜欢你

    andyoulikemetoo

    而你心亦然

    we'llgetapreacher

    我们将有牧师见证

    i'llbuyaring

    我会买妥一枚戒指

    we'llhireaband

    邀请一支乐队

    withanaccordion

    是有着手风琴

    aviolin

    有着小提琴

    andatenorwhocansing

    还有个男高音擅长高歌一曲的那种

    youandmeyouandme,baby

    你和我、你和我，宝贝

    youandmeyouandmeyouandme,baby

    你和我、你和我，宝贝

    youandmeyouandmeyouandme,baby

    你和我、你和我，宝贝

    i'lltakethetrainintothecityev'rymornin'

    每个清晨我将搭乘火车进城

    youmaybeplain-ithinkyou'reprettyinthemornin'

    你可能还满脸睏容，而我觉得早晨的你好美

    andsomenightswe'llgooutdancin'

    在某些夜晚我们一同出外旋舞

    ifiamnottootired

    假如我那天还不算太累

    somenightswe'llsitromancin'

    某些夜晚我们会相拥席坐

    watchingthelateshowbythefire

    在灯火馀暉间观赏深夜表演秀

    韩茱萸穿着简单的鱼尾裙白纱礼服，耳上佩戴着最常搭配的那对珍珠耳环。

    才走到楼梯口便看见这画面。

    音乐温柔地回绕在整个空间，花卉与缎带花点亮了视觉。她的眼里一片水雾，知道是他的用心安排，是想让她感受到今天两人走上红毯的瞬间。

    而这样真的好像，他们牵着手走进礼堂的那一刻。

    那句不断重复的”youandme”，温暖嗓音彻底柔软了她心头的每一吋。若不是他们要出发去登记，好想好想一直与他走着拥着吻着。

    现在外头有玄参、小妈，还有特地压了年假来陪同公证的齐宣正等着他们。

    透过落地窗她看见门外阳光如此明曜灿烂，彷彿全世界的祝福都聚集于此了，那么地温暖而微微刺眼，但她一点都不愿抗拒。

    蹬着高跟鞋向前，每一个前进步伐都宣告着，有了彼此相伴他们今后的人生将完全不同。

    轻轻吐了一口气。

    是的，未来的未来还有很多需要深呼吸才能抵达的日子。

    可是她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