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

作品:《禁城—达鲁非篇

    第七十五章折磨

    典狱长被两名狱警搀扶着,一路经历着暴力打杀,已经有点脚软了,原本舒舒服服在外层区坐办公室的他,被贬到中心区来和罪犯打交道就已经够惨的了,从来没想到还会遭遇这种你死我活的场面。而他们这几个人,大概也是墨纪拉最后幸存下来的工作人员了。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走着,沿路没有再遇到任何袭击,推开通道尽头的最后一扇铁栅,就顺利地进入了厂区,厂区由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厂房互相连接在一起,分工各不相同,多数都是机械加工产品,或是缝纫织造衣物。他们依序进入了第一个厂房,里面没有传出什么动静,巨大的空间里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只隐约能感觉到茫然的空旷。大家都本能地停了下来,不敢贸然深入。

    齐洛大胆往深处走了两步,就像突然跨入了一个禁区,鼻腔立刻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浑浊温热的甜腥味,他下意识想要退回去,可已经晚了。就在这眼盲的时机里,身后的铁门突然吱呀一声关上了,走廊上最后一丝光线被隔绝在外,紧接着耳边接连响起了铿锵的枪声。齐洛惊慌地回过头,只看见黑暗中几簇刺眼的强光闪过,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火药炸响,照亮了麻古冷酷的面部,紧接着他便听到了咚咚咚几声身体倒地的声音。

    眼睛持续发花,他胡乱往旁边退避几步,伏低身子,急忙去摸索背上的青年,“俊流?俊流!你没事吧?”

    “我没事,没打中我。”耳边传来的声音有些不稳,还好并未惊慌失措。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新弹夹上膛的声音,然后一束电筒光突然打了过来,正照在了他的脸上,晃得他眯起了眼睛,抬手挡住了炫光。

    “游戏结束了,”在光源后面,麻古举着枪慢慢地靠近他们,眼睛里不带任何感情,单薄的声音远远回荡开来,“恭喜你们克服艰难险阻,终于来到了葬身之地。”

    齐洛明白大事不好,全身肌肉一紧正要有所反应,便突然察觉有一痕鲜红色的光线滑过眼角膜,他汗毛倒竖,立即按捺住了动作,慢慢低头看下去——自己全身都栽满了红外线瞄准器的小红点,它们像发光的小虫般紧紧黏在衣服上,一片闪闪烁烁。

    这是中了埋伏了。他心里重重一沉,僵在了原地。就在这时,不知谁一下子拉开了电闸,周围顿时灯火通明,整个厂房里的惨状暴露在了苍白的大功率照明之下。

    齐洛首先看到了刚刚被乱枪打死的典狱长和几个狱警,尸体扭曲着趴在地上,然后他的视线上扬,发现这是一个生产空心砖的车间,机器陈设一片狼藉,水泥地面已经快看不出来本色,全被经纬纵横的血流染红了,不远处横七竖八地躺着犯人们的尸体,还偶尔混杂着一两个狱警。显然在不久之前这里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杀戮,有第三方力量前来血洗了车间。

    在麻古的示意下,齐洛把手举过头顶,规规矩矩站了起来。当视线升高,越过桌椅和货物的遮挡,他惊讶地发现了四周拿枪包围上来的一群人,竟然全部身穿着监察官的制服,其中还有几个熟面孔,赫然就是他曾经的同事。

    “没想到我们是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啊,宝贝儿。”

    齐洛循着那一声熟悉的语调望去,看见坐在角落里的迪唯正扬起一抹奸猾的笑容,兴奋地鼓了几下掌,“我早就想和你玩猫捉耗子的游戏了,竟然这么快就梦想成真,你现在可是协助重刑犯越狱的帮凶啊,还被我逮了个现行。”

    麻古毫不放松地用枪指着两人,不经意间看到了俊流睁大眼睛瞪着他的目光,便不痛不痒地弯起嘴角,“别怨我啊,俊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对你这个人一点意见都没有,正相反,和监察官比起来,我很享受和你相好的感觉,可一码归一码,帮助哪边获利更大,我自会分辨。”

    “无情无义的畜生!”俊流咬牙低声咒骂了一句。

    “我的监察长大人,把他放下来吧,跟他在一起,你会被连累到没命可活的。现在划清界限还来得及,我要是心情好,会帮你向上头求情的。”迪唯把玩着自己的发梢,满心窜动着嫉妒的火苗,酸溜溜地说,“上官俊流,你身为终身监禁的重刑犯,不好好反省赎罪,反而勾结反动势力,煽动监狱暴动,实施越狱,随便哪一项罪名,都是实实在在的死刑哦!这次看谁还能保全你?”

    觉悟到已身处绝境,反而来不及怕了,齐洛抬起右手,向后触到了俊流的发鬓,轻轻抚摸到他的耳朵和冰冷的脸颊,坦坦荡荡说了一句,“别怕,还有我呢。”

    “放我下来吧,我能站。”俊流在他耳边轻声说。

    齐洛略微迟疑,便利落解开了身上绑得紧紧的衣服,扶着俊流将他滑到地上,在俊流的双脚触地之后,他却没有放开他,而是顺手将他搂到胸前,用力地抱在了怀里。

    两人的亲密动作看得迪唯面红耳赤,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抽出手枪几步奔了上去,冲到两人跟前,举起枪狠狠抵上了齐洛的太阳穴,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给我放手!”

    齐洛感觉到俊流不安地挣扎了一下,他反而下力气抱得更紧了。

    迪唯板着一张脸,愣愣看了两秒钟,枪口突然往下移到他的手肘上,顶住肘关节窝便扣了一枪。

    齐洛只觉得全身一震,脑子里轰然空白,整个肩膀都给打得跳了起来,像是要脱离身体飞出去。滚热的鲜血溅了俊流一脖子,他失声尖叫,忙不迭地挣开那怀抱,往后猛地一退,便失去平衡摔倒在了地上。

    “大鬼,按住他,把他那张小脸抬起来,好好给我看着。”迪唯慢幽幽地说,面目已经完全变了颜色,仿佛失去了所有活人的表情,只留下一层狰狞的黑气。

    麻古上前蹲下身,一把拧住了俊流的胳膊,同时把枪口粗暴地戳在了他的下巴上,让他不得不仰起头来。

    齐洛耷拉着半边身子,一声都没吭,却疼得额头青筋暴突,热汗蒸腾,中枪的右臂被血洗得红亮,死气沉沉地垂坠着,算是废掉了。而迪唯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不慌不忙地再次举起枪,对准他的左手,扣下了第二次扳机。

    左前臂应声窜上一股剧痛,冲击得脑门几乎炸开,齐洛眼前发黑,被近距离射出的子弹带得站不住,重重地往后摔倒,撞上了后面的柱子。

    俊流凄厉地惨叫出声,差点就挣脱钳制冲了上去,麻古不得不死命勒住他的脖子,用脚踩住他的一只手,才勉强压制住他的剧烈反抗。

    “告诉你吧,宝贝儿,我早就想这么玩了。”迪唯兴奋地脸颊泛红,他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把手里发烫的枪转了又转,欣赏着自己在人肉靶子上的杰作,“你干净利落,很少和别人起冲突,也从来不在任务里受伤,我不得不把每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犯人想象成你,过过折磨你的瘾。”

    齐洛咬紧牙关勉强站着,寒气顺着脊柱往四肢窜,冷汗如雨下,他拖着两条血淋淋的胳膊喘气,瞳孔难以聚焦,反光的地板让他感到阵阵晕眩,完全听不进对方在说什么了。

    迪唯回过头去看还在抵死挣扎的俊流,俯瞰着他悲愤交加的眼睛,满足地笑起来,“你们还真以为逃出墨纪拉是这么容易的事?哼,如果我们不故意放水,让你好好闹上这么一场,又哪里去找这么名正言顺的机会宰了你呢?再说还能利用你,把黑市的杂碎们给引出来打扫掉,这种一箭双雕的好事你给我们送上门来了!”

    “放心吧,现在还不会杀你,陪葬的还没到齐呢。”迪唯围着他转了一圈,步伐轻快得恨不得蹦蹦跳跳起来,一边兴高采烈地调侃着,“不过你活不过今晚了,小猫咪小可怜儿,我们会秘密处决你,把你的尸体烧掉,骨灰磨细,制成肥料拿去给夹层区种麦子,然后对外宣称你在这场暴动中趁乱逃脱,从此失踪了,哈哈,你还指望有谁找得到你吗?”

    “你最好真的能万无一失地杀掉我。”俊流充血的眼睛里精光暴涨,他恨恨喘出口恶气,发毒咒般一字一句说到,“要是我没死……只要我没死,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安宁!你们这些害得我如此之惨的家伙,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迪唯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退掉,迎着那束咄咄逼人的视线,顿觉浑身不自在,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会儿,促了下眉毛说,“这话我可是很不爱听呢。”

    于是他转身大步走向一旁,向下属讨了一个满弹夹换上,上好膛过后,他一把扯过齐洛,勒住他的肩膀,把枪抵在了他的大腿上。

    紧抱着对方血气腾腾的身体,目睹他痛苦不堪的侧脸,迪唯心旌荡漾,情不自禁地蹭上去,用尖利的虎牙厮磨着他的耳廓,同时将邪魅的目光投向了俊流,“反正还有点时间,你来说句我爱听的吧,一句一句来。说错了,我就开一枪,说准了,我就退一颗子弹。”

    “我数十声,你要是不出声,我就把这排子弹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