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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最动听的事

    贝耳朵仿佛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捡起书后重新坐回小沙发,认真地读。

    此刻,徐贞芬看着女儿那透着了然,似乎早就知情的眼睛,带着责问和怜悯,一种羞辱感如同虫蚁爬上后背。

    “你真的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他吗”贝耳朵重复。

    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尖般凌迟徐贞芬的神经,瞬间,整个明亮的店堂急速地旋转起来,她缺氧一般地呼吸困难,整个胸口憋闷得令她陷入黑暗的恐惧。

    “你对不起他。”贝耳朵轻喃。

    “够了”徐贞芬歇斯底里地喊出来,在极度焦躁下,面色薄脆如白纸,“你要在这里逼疯我吗滚出去”

    贝耳朵不动。

    “你耳朵聋了让你滚出去马上滚不要让我看见你”徐贞芬抬起手臂,狠狠地朝贝耳朵的方向劈下去。

    手掌离贝耳朵的脸还有一寸的距离,手腕却被一股利落的力量牵制住。

    贝耳朵抬眸,看见那熟悉可亲的手指,他及时扼住了徐贞芬的暴力。

    “不管你是谁,都没有资格对她动手。”叶抒微松开徐贞芬的手,把贝耳朵拉后两步,手臂轻轻搭在她肩上,声音冷而郑重,“打人是不对的,打她是绝对不行的。”

    徐贞芬喘着气,丧失了最后一点力气,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男伴立刻扶住她体贴道“芬,你怎么了。”

    “我们走吧。”徐贞芬轻声。

    男 伴善解人意地陪她离开,徐贞芬走了几步停下,转过来对贝耳朵冷声“我知道你对我一直存有怨恨,觉得我不配做你母亲。好,我承认我的确没做好,把你教育成 今这样。既然你已经对我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我也不想再勉强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过问你的事情,你过得如何和我没关系,反正你早成年了,我该尽的责 任也尽了,剩下的你自己去安排。”

    等徐贞芬和男伴消失在门外,贝耳朵的耳朵嗡嗡直响。

    照例说,她已经二十五岁了,不是十五岁,更不是五岁,被母亲当众放话抛弃,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实,何况她们的关系一直称不上亲密。

    可为什么,心里如无人的旷野一样荒凉。

    下一秒,肩膀上多了一股沉沉的暖力。

    叶抒微弯下腰来,连同最温暖的呼吸。

    直到和她的眼睛平视,他看清楚了里面的情绪,问道“你想哭”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她的眼睛秒速湿了,抬手去擦,声音沙哑“没有。”

    他握住她的手,拿下来“想哭没必要忍着,我有个地方可以让你哭个畅快。”

    五分钟后,叶抒微带贝耳朵来到拐角处的一棵大树下,止步后,双手按住她的肩膀。

    “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贝耳朵哽咽,她已经准备好大哭一场解压,本以为他会带她到一处隐秘的地方,让她好好宣泄郁结的情绪,却没想到是路口,随时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车。

    “不,我指的是这里。”他把她推进自己宽敞的胸膛。

    贝耳朵“”

    “你可以开始了。”见她没有动静,他伸手一揉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

    贝耳朵吸了吸鼻子“你不嫌我的鼻涕会弄脏你的衣服”

    “你随意。”他淡定。

    “那我开始了。”贝耳朵酝酿了一下,却突然感觉情绪被卡主了,有点哭不出来,于是抬起脑袋,微红的眼睛认真地看他,“我的泪点突然被拉高了,你能不能说一句话让我马上泪奔的”

    他闻言伸出两指捏了捏她的脸“看着不胖,没想到可以捏出这么多。”

    “”

    结果是,贝耳朵在某人宽敞,温暖,安全感十足的胸膛上哭了整整半小时。

    她哭的时候什么都不说,只是哭,等哭到尽头,才抱怨了一句自己从小在母亲眼里就是个负担,一直被她嫌弃,然后隐约听到叶抒微低声说了句话。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贝耳朵含糊道。

    “没什么。”他拿出纸巾给她擤鼻涕。

    她虽然狐疑,但因为正陷入伤感没有去追究,忽略了他那句内心话。

    他说的是,她嫌你是个负担把你丢了也好,也便于我接手。

    、第28章

    当叶抒微拿纸巾盖住贝耳朵的鼻子,贝耳朵着实呆怔了一下,回忆起来,六岁之后就再没有人对她做过这样的事情。

    两眼认真地凝视帮她擤鼻涕的人。

    “用力。”他言简意赅。

    “”

    等帮她擦完鼻涕,他用手指轻轻抹了抹她眼角,做好这一切再带她回去取刚才买的冰激凌。冰激凌早做好了,完全融化成水,服务员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表示这是你们自己的责任。

    叶抒微又给贝耳朵买了一盒,自己喝完了那盒融化成水的。

    贝耳朵一声不吭地拿小勺挖酸奶冰激凌上的蜜豆。

    他没有多问她什么,只是站在她身边,安静地陪她消化完整个冰激凌和负面情绪。

    直到她愿意开口说话。

    “我和我妈刚才那样吓到你了吧其实这不是第一次,我们的关系常常剑拔弩张,她不太喜欢我,我也不太喜欢她。”

    “至于为什么不喜欢我,按我奶奶的说法,她当年没打算生我,但拗不过我爸的坚持,硬着头皮把我生下来,为此错过了出国留学的机会,她特别懊悔,心里一直怨我。”

    “她和我爸结婚也不是心甘情愿,她老扯嗓门说,如果当初不是一时心软嫁给了他,自己的人生不会像现在这么苦。”

    “其 实她这人一直很矛盾,为了离不离婚思想斗争了快十年,离吧觉得没有正当理由,毕竟我爸对她那么好,家里经济状况也没问题,日子都过得好好的,不离吧她心里 总有一股怨气,觉得是我们捆绑住了她的人生,就这样反复纠结,以至于我觉得她会纠结一辈子,却没料到她在我读大一的时候突然下定决心要离婚,任谁的劝都不 听,直接找律师草拟协议丢给我爸。”

    “现在想想离了也好,对他们都是一种解脱,当然对我一样。”

    “告诉你一个事情,小时候有段时间我特别怕她,不敢和她单独相处,总怕会目睹一些不敢接受的事情。”

    贝耳朵说到这里面色凝重,而后把吃完的冰激凌盒子丢进垃圾箱,拍了拍手“抱歉,和你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你一定觉得很没劲。”

    “她常常打你”叶抒微问。

    贝耳朵手上的动作停滞,没料到他听得很认真,还问到了重点。

    “我想一想,大概有六次,我指的是从小到现在。”

    “打你哪里”

    “哼,她只会扇我耳光。”

    “上一次打你是为了什么”

    “高三的时候逃了两节课出去玩被逮住,老师打电话给她,正好她和人谈生意,不太顺利,就和老师在电话里吵起来,回家后劈头盖脸骂我,我回了一句要你管,她就动手了。”

    “那是最后一次。”他看着她。

    “嗯。”

    沉浸在不愉快的回忆里,她的情绪失落,忽略了他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回去的路上贝耳朵睡着了,大概是因为车内的温度太舒服,或是音乐电台流泻出的声音太温柔,令她每一根紧张的神经一点点地松弛,轻垂下来,她闭上眼睛,脸颊被一团温柔的雾笼住,舒服极了。

    叶抒微调低音乐的声音,侧过头,靠近副驾驶座上的人,伸手摸她的脸,宛若摸珍贵的瓷器,摸了一会后收手,微微弯起的指关节沿着她的脖颈而下,刹车在她的领口。

    他 凑过去,唇蜻蜓点水地碰了碰她的脸颊,不经意间听见她轻如羽毛的呼吸,真实地挑拨他的耳朵,他抬起眼,凝视她脸上每一个细节,确定她一时半会不会睁开眼 睛,顺势再近一步,一手撑在她右侧的窗棱,黑影很直接地覆盖在她的上方,他低下去,唇果断地压在她柔软而饱满的粉唇上。

    压了压后完整地含住。

    他很像直接冲破她的唇瓣,汲取更多未知的甜美,不过他克制住了。

    此时此刻,她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而不是拿出力气对付他。

    他浅尝辄止后松开她,仅用目光浏览她美好的景致,想停下却明显感觉到身体某部分的不满,于是又在她白皙的脖颈留了两个“路过此地”的个人痕迹,当然至始至终他的右手都不忘扶在她的腰间

    贝耳朵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等反应过来后对叶抒微道谢“谢谢让我好好睡了一觉,你的车真舒服。”

    “的确很舒服。”他的声音低而惬意。

    “谢谢。”她笑了,“那我上去了,你早点回家休息。”

    “嗯。”

    “等等。”她突然松开门把,回过身来,“我给你拍一张照吧,可以给网友看。”

    “可以。”他按住她的手腕,“靠过来拍。”

    “不是,是拍你一个人的。”

    “我一个人有什么好拍的”

    “就当是让我晒晒你。”她说,“你快坐好,闭上眼睛。”

    他松开她的手,有些不耐地坐好,闭上眼睛,任她折腾了很久。

    等完成后,他检查成果才发现她用尽力气拍的只是他的局部细节睫毛。

    忽略他“你有多无聊”的目光,她沾沾自喜地收了结果,问他“你是吃什么才会长这么长的睫毛”

    “白饭。”

    “”

    “耳朵,我记得你说过你爸爸是你喜欢的类型。”身材微胖,个子不高的男人。

    “嗯,怎么突然提这个”

    “现在有改变吗”

    “没有。”她就是喜欢爸爸那样能给她安全感的男人。

    他手按在方向盘上“我知道了。”

    “那样的男人很有魅力,任何女人都会喜欢吧。”她一字字地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里有所期待,“尤其是我。”

    待在叶抒微的身边,那种心安,踏实的感觉和在爸爸身边的感觉很像,他的怀抱也如同爸爸的怀抱一样宽敞,温暖。

    她喜欢他,希望他能听懂她的暗示,回应她的情感。

    “你。”他侧过头来,给了她回应,“可以下车了。”

    “”

    等贝耳朵把叶抒微的睫毛照发上微博,配上一句“每次想拿剪子来修理”,下面评论又是五花八门。

    “还微微往上翘,好像是夹过一样。”

    “小扇子扑扑扑,扑起一阵风。”

    “想当年我男人的睫毛也是这么长,在被我反复玩弄后,现在已残,真正的血泪教训,姐妹们一定要忍住手,玩他其他地方,千万不要玩睫毛。”

    “这么长的睫毛,难道他是用强生沐浴露在洗脸吗”

    “看着手好痒,好想在深夜拿剪子咔嚓了断他”

    “有配套的小酒窝吗”

    “果然是一米九的男人,该长的部位都长。”

    贝耳朵拿出手机,翻到刚才的偷拍照。她才没有那么傻,趁他闭眼的时候单单拍一张睫毛,当然是连拍了好几张,都是他的侧脸,只是这些都没有舍得分享给大家,仅作收藏。

    她把手机屏幕贴近贴近再贴近,让他的侧脸碰在她的脸上。

    今晚在买冰激凌的时候,为什么他会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呢

    撞破徐贞芬的新恋情后,为什么他会大方地胸膛给她哭呢

    他还给她擤鼻涕,回去买冰激凌给他吃。

    这一系列举动,除了爸爸之外,没有一个男人对她做过。

    他是在喜欢她吗

    想到这个可能,贝耳朵的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然后涌入炫彩的星光。

    不管是暗恋,明恋,只要是确定在对一个男人心动,任何一个女人都免不了自作多情。

    而这一次,她觉得并非完全是自作多情。

    他对她的照顾和体贴,她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