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作品:《胡同里的老姜一家[年代]

    大年初二,天气晴。

    长源村。

    不知是哪天巷子正在唱土戏,隔得老远姜向北就听到夹杂着洛川本地方言的唱戏声。

    不时有叫好声传来,巷子里到处都是穿着新衣服跑动的娃娃。

    “妈,怎么还没到?”

    年前收到表叔黄永涛邀请,来参加女儿黄夏梅的订婚宴。

    爷爷姜爱国去王爷爷家拜年,一家四口早早就坐公共汽车颠簸了两小时才来到长源村。

    黄永涛说调回洛川市工作,但其实这地儿连郊区都算不上,已经到县城里了。

    姜向北昨晚熬夜给王爷爷和郑奶奶做了些糕点当年节礼,本就没睡好,今早再颠簸几个小时,疲倦得眼睛都睁不太开。

    姜向南赶紧把妹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我背你?”

    “我是大人!”姜向北拒绝得义正言辞:“早知道我就不穿裙子了,一点都不方便。”

    这才是主要原因,司文兰买的新裙子膝盖往上,抬腿幅度稍微大点就会走光。

    姜向北觉得短,还被亲妈嫌弃老古董。

    这一路又要“淑女”又要穿着不合脚的皮鞋,疲倦值成倍增加。

    “过完生日才几天,这就装上大人了?”姜半笑,说着看向姜向南:“咱们国家法律规定十八岁才是大人,你哥哥都得等几个月才是大人,你还早着呢!”

    “我就是大人!”姜向北意有所指。

    两世加起来,她比老妈司文兰年纪还大。

    “找到了!”

    终于,司文兰对了遍纸条上的地址,确认就是这栋筒子楼。

    一个倒过来的l形头筒子楼,抬头看去一层楼至少住了十几家人,通过每家摆在门口的灶台可以推断出。

    好在走廊不是封闭的,通风和油烟都比封闭形的筒子楼要好得多。

    “应该就是那家。”司文兰指着二楼转角处的一家说道。

    因为不用特意去找,那间屋子连门前都占满了人,走廊上还摆了几桌正在打牌。

    “一会儿上去少说话。”

    这句话当然又是特意对叽叽喳喳的姜向北所说,就怕她那个爱恨分明的性子惹出什么事来。

    “我一定给嘴巴拉上拉链。”

    姜向北在嘴唇上比划了一下,当真板板正正地不再说话。

    “看着你妹点。”司文兰无奈笑笑,接着又重申了遍:“就是不认同也不能乱说话。”

    起初姜向北还奇怪司文兰为什么会提前交代几句。

    很快……她的惊呼就差点脱口而出。

    在姜半那十五岁的姜向北还是个孩子,可眼前这个大了一岁的表姐已经订婚了。

    一个初中生,脸颊稚气未脱,已经穿上大人的红色套裙,熟练得给来客们发烟倒酒。

    “表姑父来抽烟。家里地方小,就在这坐着休息会儿。”

    黄夏梅邀请司文兰一家到屋里坐下来休息,热络得好像姑侄俩不是头回见面。

    “我表哥呢?”

    走来走去招呼客人的都是黄夏梅,最应该在的黄永涛夫妻倒是没见人影。

    “我妈在厨房里做饭,我爸应该是上街买糖去了。”

    黄夏梅的话很有意思,她说应该……显然也不知道黄永涛究竟去了哪儿。

    而且装出来的熟稔始终没法成真,没聊几句话黄夏梅就以要招呼其他人的借口把几人晾在了屋里。

    这间屋子不知道是谁的卧房,充斥着股子挥之不去的狐臭味。

    “……”

    姜家四口人都傻了眼。

    屋里没人来打招呼,外边的人一个都不认识,礼物还放在脚边。

    “妈,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吧?”

    终于,还是姜向北打破了沉默,先眨巴眨巴眼睛,小小声地开口。

    刚才黄夏梅转身前看的那一眼,看得姜向北头皮发麻。

    明明就轻轻扫过,皮肤却随着那道视线不停地冒出鸡皮疙瘩来,就像是……不留神踩了脚癞蛤蟆。

    不是恐惧,而是恶心透顶。

    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竟然会有这种感觉,让姜向北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知道你这嘴管不住。”司文兰笑,拍了把姜向北的肩,示意她转过去:“辫子散了,妈重新给你编一遍。”

    姜向北知道,老妈这是允许她问了,赶忙就问:“妈,黄夏梅表姐真的才十六岁?”

    “比你大几个月,应该快十六了吧。”

    “十五岁?十五岁怎么能结婚呢?”

    原来还不是十六,而是十五中……

    “这我上哪知道,我当时也被吓了跳。”

    七几年历经妇女解放运动之后,城里虽然还是有人早早把姑娘嫁出去,但那已经是少封建残余思想。。

    就算法律上制裁不了你,就是被邻里知道那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可黄夏梅十五岁就订婚还办得大张旗鼓,不晓得其中又有多少内情。

    司文兰就是担心姜向北不留神说了什么让人误会的话才特意提醒。

    “妈,咱们是吃完中午饭就回家吗?”

    这个地方让姜向北觉得不舒服,半点都不想多呆下去。

    “吃完饭咱们就走,一会儿你就跟着你哥,千万别单独出去。”司文兰又说。

    心思细腻如司文兰,肯定也瞧见了黄夏梅的目光。

    况且这栋筒子楼看似热热闹闹,可总让她觉得有点怪,又具体说不上来什么地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