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作品:《不过迩迩[先孕后爱]

    她不愿再顺着他的意思去做事。

    他要孩子死,她就偏要生,绝不会再如他的意!

    她好像钻进了死胡同,绕在思绪里出不来,从天明到黄昏,再至屋内的光线尽数黯淡。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了把手转动的声音。

    桑迩像是受惊的兔子,立刻警觉地抬起了头。

    不出所料,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高大、挺拔,满是摧枯拉朽的压迫感。

    她向后缩了缩,将自己抱得更紧。

    但男人并没有靠近的意思,他站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庞,只有那双像狼一般的眼睛射着寒光。

    “我不会过来。”

    像是看穿了桑迩的心思,周明礼悠悠开口。

    桑迩神经依旧紧绷:“那你想要什么?”

    周明礼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穿上衣服,回家。”

    桑迩一愣。

    回家?什么家?他的家吗?

    他刚刚甚至想杀了她,她怎么敢再和他同行!

    她用力地咬了下嘴唇,道:“不要。”

    周明礼语气冷硬:“桑迩,我没那么好的耐心。”

    这话戳中了桑迩敏感的神经,她像是应激似地抬高了音调:“楼给你了,狗也当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周明礼不语,沉默应对。

    桑迩摸不透他的心思,就快要疯了。

    她气息不稳,声线都在发抖:“我承认是我骗了你!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肚里的孩子现在不是你的,将来也不会是,如果你担心我往后以孩子的名义要挟你,那大可不必,我桑迩在这里对天发誓,如果日后我利用这孩子找你要钱也好,当靠山也罢,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歇斯底里的呐喊充斥着整个房间,可周明礼还是无动于衷。

    仿佛一圈打在棉花上,收回拳头后,所有又都恢复原样,除了她自己,无人知道几秒前她说了什么。

    良久,周明礼终于开口,沉声问道:“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桑迩重重地咬字:“对。”

    “好。”周明礼道,“我答应你。”

    说着,他扔了一份文件在地上。

    桑迩条件反射地一颤:“什么?”

    周明礼眸光深黯:“回国我们就离婚。”

    没有任何情绪,平淡到枯燥。

    他没再多说什么。

    啪嗒。

    门打开又合上。

    桑迩怔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

    她慢慢下床,去捡周明礼丢下的文件。

    借着窗外路灯照射进来的微光,她看清了上面的字。

    精神鉴定申请。

    翻开一看,里面是一份鉴定机构的详细信息,对方已经接受了鉴定委托,连约定的时间也已经定好。

    可是,她并没有像想象之中那样舒了一口气,反而有些不上不下。

    就这么简单吗?

    如此就结束了?

    看着这份申请,再回想周明礼的平直无绪,相比之下,她刚才的声嘶力竭仿佛像个笑话。

    她再次将脑袋埋进了臂弯里。

    她过于混乱,已经搞不清自己在纠结什么了。

    事到如今她才知道,原来人真的会理解不了自己。

    “蠢死了……”她喃喃道。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亮了一下。

    是利奥发来的消息。

    【桑小姐,今天我和姐姐去逛超市,她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了!】

    底下还附着一张照片。

    那是桑愈蹲在橱窗前挑糖葫芦的画面。

    食品展柜里的灯光温暖而明亮,映着她的脸微微泛着桃红,光点落在她洋娃娃一般的长睫之上,像是镀上了金粉。

    桑迩忽然鼻子一酸,眼泪没来由地流了下来。

    她回复:【愈愈说什么啦?】

    利奥秒回:【她说:“要糖葫芦。”】

    桑迩的泪滴落在屏幕上,嘴角却被逗得扬了起来。

    【那她要到了吗?】

    利奥又发了一张图过来。

    【要到了!我把每样都买了一根!】

    桑迩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不论周明礼如何,利奥是真的一直在帮她和桑愈。

    他也是桑愈人生中第一个朋友。

    可是他们总要分别。

    如果就这样离开,会不会对桑愈来说太残忍了一点。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趁着这段时间,让愈愈和利奥好好做个告别吧。

    窒闷的情绪浮动在桑迩的胸口,久久难以平复。

    咕咕。

    肚子适时地响起。

    桑迩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只吃了一顿早餐。

    虽然她不饿,但肚子里的小房客肯定饿了。

    她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餐馆,很快便锁定了一家评分很高的街边小店。

    于是她起身拿起外套披在肩上,推开了房门。

    走廊上空无一人。

    她记得下午的时候,周明礼的手下还守在门口的。

    不在也好,她想。

    她本身就不喜欢被监视的感觉。

    可是,她刚迈出步子,就踢到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脚边是一个方方正正的保温袋。

    她微微滞顿半瞬。

    弯下腰,她拉开拉链,掀起了盖子。

    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垒好的餐盒。

    塑料盖子上被蒸腾的热气熏得模糊,看不清里面的菜式,但仅凭那鲜艳的色泽也可以判断味道应该是很不错的。

    不知道为什么,桑迩忽然像是被一点一点抽去了骨头,慢慢地蹲了下去。

    “莫名巧妙……”

    是在骂周明礼,还是自嘲,她也说不清楚了。

    --

    隔天一早,桑迩和周明礼便踏上了回程。

    和来时一样,还是那架私人飞机。

    但现在,他们一前一后地坐着,隔了好远。

    偶尔桑迩会习惯性地瞥向周明礼。

    他没有了昨天的疯狂,冷漠的有些吓人,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浓密的黑发掩住了一半的侧颜,只能看见干净利落的下颌和颈线,宽阔的肩膀挺直,像是艺术家三两笔勾勒出的简单却张力十足的轮廓。

    不过,这一次,他的视线始终没有偏向她。

    桑迩垂眸,看见了无名指上的素戒。

    她轻轻转了几下,默默地将它摘了下来。

    长空万里,无云亦无风,只有蔚蓝的空洞格外惆怅。

    飞机稳稳地降落在首都机场。

    桑迩解开安全带,却看见周明礼起身,似是要去帮她拿行李。

    “我自己来。”她喊住了他。

    说着,侧身而过,握住了行李箱的拉杆。

    那只空荡荡的左手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在周明礼的面前画了一道弧线。

    周明礼微不可察地怔了一瞬。

    桑迩没有注意到,自顾自地往前走。

    穿过廊桥,她停下了脚步。

    “我去趟卫生间。”

    周明礼也自然地停了下来。

    “不用等我了,”桑迩看向他,“今天我想自己回去。”

    “好。”

    周明礼答应得干脆,接着长腿一抬,径直往前走去。

    经过桑迩的时候,连半分余光也没有落下。

    手下们跟在他的身后,浩浩荡荡,在航站楼里俨然是一道惹人眼目的风景线。

    桑迩伫立在原地,一直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她将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拧开龙头,用清水抹了抹脸,又把头发重新扎了一遍。

    做完这一系列毫无意义的动作,她的心绪终于平稳了些许。

    整理好自己,她要回家去见桑愈了。

    突然,有道黑影盖过了她的头顶。

    桑迩微顿。

    透过镜子抬眼一看,竟是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里是女卫生间。”她回头提醒。

    “是吗?”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那还真抱歉啊~”

    桑迩一惊,也不看是谁,迈开腿就要跑。

    可那些壮汉就像一堵墙似的,稍一侧身便把她的路挡的严严实实。

    “哎,还是这样没礼貌。”

    肖建仁拨开一众壮汉,出现在桑迩面前。

    他一跳,在洗手台边上坐下,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

    桑迩扫视一周。

    发现卫生间已经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被清空了。

    肉眼可及之处,没有乘客,只有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打手。

    “别看了。”肖建仁在她眼前打了两个响指。

    “我们进来的时候挂上了‘清扫中’的牌子。”

    桑迩蹙起了眉头。

    肖建仁歪着嘴笑道:“桑迩啊桑迩,你是真的牛。”

    桑迩紧抿双唇,死死地盯着他。

    肖建仁又说:“看着老实,实际上嘴里没一句真话,和周明礼还真是天生一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