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融化的冰棒与红绳的记忆(2)
作品:《淫縛之花:微光下的镇魂歌》    第113章
    融化的冰棒与红绳的记忆(2)
    叁流大学的生活更是糟糕的延续。
    失意者找到了失意者。
    在廉价啤酒和喧嚣音乐的掩护下,在涩谷和新宿那些暧昧角落的霓虹招牌和廉价香水气味里,他和几个同样觉得“未来没所谓”的朋友,染着廉价却又抢眼的金发,过着日夜颠倒的日子。
    喝酒、飙车、跟街头认识的女孩子们随意地滚在一起……
    谈不上伤天害理,却是一滩浑浊烂泥般的放逐。
    直到……那天晚上。
    在那个灯光迷离、气氛躁动的酒吧卡座。
    他从援交网站上约到了一个名叫诗织的女孩,名字很好听,但想着反正是假名,一开始也没有在意。
    那是一个穿着素净连衣裙的长发女孩。
    喝酒时,女孩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酒杯,酒液浸湿了她的侧背包。
    在仓促收拾的时候,包里的东西散落了一些在地毯上。
    一张明央大学的学生证滑到了雪村的脚边。
    照片上的女孩,清秀、安静,眼神带着一丝与酒吧气氛格格不入的清冽。
    名字:月岛
    诗织。
    雪村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那个他拼命挣扎也无法触及的一流大学。
    那个本该站在聚光灯下、前途坦荡的女孩。
    为何……会在这里?援交?
    一种难以言喻的刺痒混合着好奇席卷而来。
    他弯腰捡起了那张学生证。
    雪村将学生证递给那个慌乱中带着一丝解脱的女孩时,看清了她的眼睛。
    清澈,慌乱,深处却像藏着一片幽静的湖。
    那一晚,他没有和女孩去情人旅馆。
    只是一直和她聊天,想要逗她笑一笑。
    之后。
    他开始笨拙地,甚至有些可笑地,追在那个叫诗织的女孩后面。
    起初只是好奇和带着点猎奇的兴趣。
    诗织的态度很奇特,没有立刻拒绝他过界的询问和纠缠,反而……带着一点疲惫的接纳。
    “……和你在一起……”
    她曾坐在便利店的窗边,咬着一块红豆面包轻声说。
    “……很轻松……”
    这句话像一支小小的火苗。
    雪村心中的浑浊似乎被什么照亮了一道缝隙。
    后来他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那双眼睛里的疲倦触动了他,也许是那份“轻松”太难得。
    他开始清理自己。
    任由染过的金发褪色,推掉无聊的聚会,找了一份便利店的工作,后来又经朋友介绍,去了那个手艺精湛的中年汉子手下,在深夜的工地上挥汗如雨……
    他想要一个能和诗织共有的、洁净的未来。
    他用汗水换来的薪水攒了许久,买了一对朴素却不便宜的礼物——红绳编织的手环,上面坠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造型古典的金色小锁。
    诗织收到时,那双疲惫又清冽的眼睛亮了一下。
    她也送了他一件礼物。
    是同款的长长一段红绳。
    “……这样就成一对啦!”她当时摇晃着自己佩戴着小金锁的左腕,笑容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这就是我们偷偷的……订婚戒指!”
    她认真地帮他把那条长长的红绳系在了他的左手手腕上。
    “……为什么是左手?”
    雪村记得自己当时傻傻地问。
    诗织的手指按在他手腕跳跃的脉搏间,轻声说:“因为……这里离心脏……最近啊……”
    “嗡……嗡……嗡……”
    裤兜里手机的震动,如同锋利的尖刀猛地刺破沉重的思念泡沫。
    雪村身体剧烈一颤!
    手里的冰棒像挣脱了束缚般滑脱!
    “啪嗒!”
    清脆得刺耳的一声!
    那支盛满他回忆的冰棒,摔落在长椅下的水泥地上,碎裂成散落的几块白色冰晶和湿润污秽的浆汁。
    刺目的白腻粘在灰扑扑的地面上,迅速被灰尘沾染。
    雪村茫然地看着地上融化的冰渣,下意识接通电话。
    “喂!怜司?!你小子!”
    听筒里炸开一个粗厚洪亮的关西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吼。
    “怜司,你小子都几天没来工地了?!你他妈的还想不想干……”
    “工头……”
    雪村刚发出微弱嘶哑的声音,立刻被粗暴打断!
    “混账东西!谁让你叫工头的!叫我师傅!”
    电话那头的声音震得雪村耳朵嗡嗡响,怒意蓬勃却奇异地没有让雪村感到被斥责的难堪。
    “你小子当初怎么跟我说的?!红着眼眶求我教你,说为了那个心爱的‘东京大小姐’,想学门能养家糊口的手艺!”师傅的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焦躁,“……老子手下这么多工人,凭啥偏偏要带你这么个细皮嫩肉看着就不中用的小白脸?!”
    吼声停了一下,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欣赏。
    “……是看着你小子有股倔驴劲儿!”
    “……吃苦耐劳!”
    “……让干什么干什么!干到凌晨两叁点,脸累得跟纸一样白还硬撑着说能行!”
    “…………老子就看中你不吭声闷头咬牙干的这股劲儿!!”
    “……你他妈……你他妈倒是说话啊!怜司!你这几天死哪儿去了?!”
    雪村喉咙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如同被砂纸狠狠摩擦。
    “……抱歉……师傅……”
    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
    “……现在的我……”
    牙齿深深嵌入下唇,尝到一丝腥咸。
    “……什么……”
    “……也不需要了……”
    他闭上眼睛,眼眶灼热。
    “……连……为什么……”
    “……要继续……努力的……”
    “……那种东西……”
    “也……没有了……”
    巨大的无力感和自我厌恶如同潮水将他淹没。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喂!”
    师傅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刚才的暴怒消散,带着一种试探般的温和。
    “……跟你那……”
    “……心爱的……大小姐……”
    “……吵架了?”
    “不……”雪村猛地摇头,仿佛电话那头能看见,“……不是……不是这样的……师傅……”
    他只能语无伦次地重复,喉咙哽咽,巨大的悲伤堵住了所有解释的语言。
    “………………”
    师傅在那头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
    “……嗯。”
    最终只传来一声沉沉的、如同叹息般的声音。
    “……我知道了。”
    师傅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理解。
    “……你先……”
    “……好好在家……”
    “……休息一段时间……”
    声音顿了顿,又恢复了那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式口吻。
    “……但是!”
    “…………我这边下次接到大活儿的时候……”
    “……你!”
    “……必须给我滚回来!”
    “……听见没有?!”
    没有等雪村的回答——或许知道此刻也得不到回答——电话断了。
    “嘟……嘟……嘟……”
    机械的忙音在安静的公园一角格外刺耳。
    雪村茫然地握着手机,将它放进裤兜。
    手指在裤兜边缘触碰到了什么坚硬冰凉的金属。
    他下意识地将它掏了出来。
    两把。
    一模一样的钥匙。
    铜制的钥匙主体微微有些磨损,在阳光下泛着陈旧的光泽。
    钥匙环是普通的钢圈。
    两把钥匙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像一对沉默的双生子。
    雪村死死地盯着这两把钥匙。
    视野被滚烫的液体扭曲!
    他猛地、像一个溺水者抓救命稻草般——
    将这冰冷的两根金属条狠狠攥在拳头里!
    拳骨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身体如同被击垮般,蜷缩在老旧的长椅上。
    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
    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为…什么……”
    滚烫的泪水冲破眼眶,砸落在紧握的冰冷指关节上。
    “……不是说好的……要……”
    “……永远……”
    “……永远在一起的吗……”
    声嘶力竭的质问哽咽在喉咙深处。
    只有无声的泪水……
    …………和他紧紧攥住、几乎要嵌进血肉里的两把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