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作品:《前夫他又争又抢

    电话那头的姜真听到了工作人员这句话, 立刻出声阻拦温情,“温情, 你冷静点。裴奶奶去世,已经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了……我也是才接到消息……”

    “为什么他没有通知我?”温情如遭雷击。

    “打过电话的, 没打通。”姜真立马明白他说的是谁, 含糊着解释了一句。

    雨点疯狂地敲打着小宾馆里脆弱的玻璃窗,如同温情杂乱无章的心跳。他想象着裴聿珩在电话那一端,听着无人接听的忙音,是如何心如死灰, 便觉得心痛难耐。

    “温情,听我的,等着,等到能通车,我第一时间来接你出去!”

    “我知道了,姜真姐。”温情深吸一口气,把电话还给姓刘的场务。

    刘场务显然也不放心,拿着手机走到电梯口了,又折回来,“温老师,真的不能冒险,会死人的。咱们最多等到天亮,只要雨停了,就都好说。”

    温情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了谢。

    房间里只剩下关汲尔微微的鼾声,温情看着沙发上睡得香甜的小伙子,坐在床上,满心的茫然。

    他后悔了。

    天光未亮,雨势终于渐渐变小。

    等到阴沉的天幕之上终于露出那一抹鱼肚白,在床上坐了一夜的温情便再也等不住。他背上早就收拾好的背包,第一时间跟导演请了假。不顾关汲尔等人的劝阻,跟着必须冒险出去报信的驻组向导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了泥泞。

    昨晚的极端天气击毁了一颗树龄不知多少年的参天古木,大树的断枝倒在出山的唯一一条车路上。车子过不去,只能人走。

    他们将要徒步走到十几公里的镇子上。泥泞的山路十分难走,雨水和着汗水浸透了温情的衣衫,冰冷的泥浆裹满裤腿,每一步都沉重不堪。

    他不管不顾,只死死攥着那部依然没有信号的手机,在短暂的休息的时候,一遍遍徒劳地重拨着裴聿珩的号码。

    “温情,别打了,打不通的,要到外面才有信号的。”当地的驻组向导操着一口带着方言的普通话,好心地提醒他。

    温情冲着他笑笑,并没有解释,只是再一次拨通号码。

    可是,听筒里传来的,始终是那冰冷而规律的忙音。

    他们简短的休息了一下之后,便再次出发。

    接下来的路变得更难走,两个多小时后,温情感觉到两条腿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了,随着路程缓缓推进,他只知道机械地抬腿,往前挪动。

    谁都没说话,只剩下沉默在两人身边蔓延。

    终于,挣扎着到了县城。

    两个人几乎成了泥人,头发裹着泥水一条条贴在脸上,脸上也全是黑色的印子。终于有了信号,温情婉拒了对方喊他去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的提议,不愿意浪费时间清洗,立马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飞了回去。

    虽然温情在候机的时候,在机场的洗手间换了一身衣服,也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可毕竟没有水好好清洗,素来洁净的他此时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味道,是衣物的霉味和泥土味,汗味混杂在一起的。

    温情听到登机提示,没有再花时间收拾自己,忽略掉旁人异样的目光,更没有在意有人认出他的惊呼。他全然顾不上,大步朝着登机口走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快点回到裴聿珩身边。”

    当他满身尘泥,发梢还带着山林间的潮气,终于抵达裴家别墅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一切已然太迟。

    铁制的辉煌大门上悬挂着黑色的挽花,庭院里还残留着葬礼过后特有的清冷与哀戚。

    很显然,丧事已经办完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衬得脸色异常苍白,眼神像两口枯井,没有任何波澜。

    他看见前所未有的狼狈的温情,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委屈,只有一种耗尽所有情绪后的极致平静。仿佛多给出一个表情,就累到无法支撑一样。

    “奶奶走了,葬礼昨天办完了。”他的声音平稳得可怕,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然后,一个装文件用的牛皮纸袋递到了温情面前。

    “按照我们的约定,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字。你有空的时候,签掉它就好。”裴聿珩的目光顿了顿,并没有落在温情的脸上,“放在家里的东西我已经整理好了,你什么时候想来拿,提前给我发个信息就好。”

    说完,裴聿珩转身离去。

    没有质问,没有拉扯,甚至没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就这样,平静地,将温情推离了他的世界。

    温情注视着那个冷寂决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那么着急,那么拼命地赶回来,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呵……

    温情对着那个冷漠的背影,微微启唇。

    “裴聿珩,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狡猾吗?”

    不,不是这样!

    “我觉得,我们只是因为一个约定而在一起,现在这个约定结束了……”裴聿珩的嗓音十分干涩,断断续续的。

    这些解释的话语让温情心里泛起一阵尖锐的痛楚。

    “所以,是你要先说结束,是吗?”

    裴聿珩沉默着。

    在这样诡异的沉默中,温情扯了扯嘴角,竟真的笑了起来,他接过那份文件,看也未看,就在末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迹流畅而决绝。

    “好。”他听见自己同样平静的声音,“那就这样两清了。”

    裴聿珩平稳的脚步蓦然一顿,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剧烈颤抖着,心里泛起一股冲动,想要冲回去,抱住温情,向他诉说心里的委屈和难过。

    裴聿珩,像个男人样,别在这里摇尾乞怜了!

    裴聿珩在心里狠狠呵斥自己。

    垂落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握成拳头,任由指甲刺破掌心,他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才放任那道脚步声渐渐远去。

    最终消失不见。

    裴聿珩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就空了。

    他猛地回过头往外面追出两步,却再也看不到温情的身影。

    “他不要我了。”

    裴聿珩心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惊得他脸色惨白。

    随着一口气泄出,一阵头晕目眩之感袭来,他不得不撑住墙面,很快,他重新站定,收回手,往院子里走去。

    不远处,韩如清身姿笔挺地站在院子中间,眼神复杂地望向裴聿珩的方向。

    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中年人,对方面容沧桑,皮肤是被风沙侵蚀得粗粝黝黑,略长的头发不羁地散着,跟韩如清站在一起,看起来明显比她年纪大上许多。但是他那双眼睛却极亮,十分清澈,像是生机勃勃的年轻人。

    两个人已经把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他们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掩饰不了眸子里的担忧。

    看到裴聿珩过来,中年男人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快步走过去,揽住裴聿珩的肩膀。

    裴聿珩咬着牙撑着的虚假壳子在最亲近的人靠近时,再绷不住,整个人身躯一软,用力抓住对方的手臂,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他艰难地喊出一声,“爸……”

    听到这虚弱的一声,别说是裴思恒,就连旁边的韩如清都没忍住,瞬间红了眼眶。

    裴思恒紧紧握着裴聿珩的手,“儿子,想哭就哭出来吧,在爸妈面前,不丢人。”

    裴聿珩紧紧咬着牙,努力把涌上眼眶的酸涩给憋了回去。

    韩如清冷不丁问道:“既然不想放手,为什么刚刚要让他离开?”

    裴思恒惊讶地看着他这位许久没有见面的妻子,从他回来到现在,韩如清一直都对裴聿珩的婚姻很不看好。现在竟然在鼓励他追出去?

    “我们的婚姻,本来就只是一桩我谋划的约定。既然他已经不想要我了,我……没什么资格去挽留。”

    “由我开口,总比让他再来费神想怎么跟我说结束的好。”

    韩如清听到这话简直是怒其不争,“裴聿珩,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裴聿珩惨淡一笑,嘴唇轻轻动了一下,望着温情离开的那个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后,决绝地转身。

    “母亲,你这种从没有爱过人的人,是不会懂的。”

    “只要他能觉得开心,我怎么样都好。”

    韩如清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一时之间有些迷惑了。她忍不住回头瞪着裴思恒。

    裴思恒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从裴聿珩的事情里回过神。

    韩如清皱起眉头,“裴聿珩这种大情种,到底是谁的基因?”

    裴思恒挠挠脸,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韩如清盯着他半天,见他无动于衷,冷哼一声,走了。

    就留下裴思恒站在原地回味了半天,后知后觉地想到。

    我吗?

    第40章 目光

    温情被裴聿珩那个该死的离婚协议气了个半死。回到郊区的别墅, 便把自己泡进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