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囚笼 第201节

作品:《错位囚笼

    手腕乃是剑修命门,月薄之却是被摸上了,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回击,看到是铁横秋,便立即收敛气息,说道:“你要掐我的脉?”

    “月尊博闻强识,岂不知道,这不叫‘掐脉’,叫做‘把脉’!”铁横秋无奈一笑,指尖已轻轻按上他的脉门。

    月薄之垂眸:“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也学医了?”

    什么时候学的?

    自然是月薄之昏迷的那四年间。

    当然,四年学医,也只能学得些皮毛。

    不过,也够铁横秋摸出些门路了:月薄之心脉平稳有力,气象冲和,可见昔日心疾已然痊愈。

    然而脉息深处凝涩不畅,是体内犹有暗伤未愈。

    他想起四年前,魔宫崩塌,月薄之的紫府也受到反噬。

    如此重伤,要彻底疗愈,的确不是朝夕之功。净时莲心,看来是势在必得了。

    铁横秋收回手,淡淡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从白光遗阵出来之后,就想起来自己略懂一些了。”

    月薄之垂眸沉吟:“看来这白光遗阵,确有牵动人心深处记忆之能。”

    铁横秋抿了抿唇,将月薄之的手握入掌心,轻叹一声:“只可惜,我没能从你的脉象里探出缠情蛊的踪迹。”

    月薄之身形微僵,倏地将手抽了回去。

    月薄之挨着枕头,眉头低垂,心下暗自冷笑:铁小五恢复的记忆越来越多,自然也开始疑我、防我。

    更别提,他还想起我从前对他的冷言冷语,如何伤透了他的心。

    这样的他,又怎会容我轻易靠近?

    若不是借着那根本子虚乌有的“缠情蛊”……

    铁横秋也坐上卧榻,倚在月薄之身侧,轻声道:“如此说来,你当年选定的道侣,果真只有我一人。”

    月薄之既想维持高傲,又忍不住自辩,冷哼一声:“哼,难道我是什么水性杨花的男人吗?”

    铁横秋笑了笑:“哎呀,你当时怎么不这样告诉我呢?”

    月薄之冷冷道:“难道非要告诉,才能明白吗?”

    “那是当然,我又不是缠情蛊,不能钻进你的肚肠,亲眼看你的一颗心啊。”铁横秋答得爽快。

    月薄之闻言一怔,默然不动。

    铁横秋把手搂住月薄之的肩膀:“你的缠情蛊,今日可好些了?”

    月薄之抬起眼眸,眼角竟然隐隐泛红。

    铁横秋心头一软,怜意顿生:“看来,今日还是好不了了。”

    他倾身向前,轻吻月薄之泛红的眼角。

    下一刻,天旋地转,他已被反手按入锦被之间。

    月薄之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那脆弱的可怜相,可不能轻易叫小五看了去。

    铁横秋被他牢牢制住,整张脸几乎陷进软枕之中。

    月薄之的手指紧紧扣在他腰间,牙齿抵着他颈侧的肌肤,不容他挪动分毫。

    即便是内心脆弱的月薄之,身体还是非常强大的,这就是他。

    铁横秋在汹涌的侵占中辗转沉浮,却仍清晰地感知到——一滴滴温热的水珠,正无声落在他战栗的背脊上。

    铁横秋醒来时只觉腰背酸软,想起今日还需练剑,顿感世道艰难。

    难道我白天练剑,晚上击剑?

    这般……日夜操劳!

    岂非片刻不得闲?

    拉磨的驴尚能歇歇脚呢!

    铁横秋想了想:事分轻重缓急。

    夺取净时莲心肯定是最重要的,旁的可以先放一放。

    换言之,练剑乃当前要务,剑术精进之余,更需养精蓄锐。这“解蛊”事,恐怕得先搁一搁。

    铁横秋也感苦恼:但也不能直接跟月薄之打商量,说“大比在即,咱这蛊先休个假,你看如何?”

    铁横秋脑子急转:这事儿不能直接提,得婉转一点。

    他提起长柳剑,往院子里,露出一副惊色:“怎么一觉醒来,又是晌午了?”

    月薄之闲坐藤椅,淡然应道:“你素来贪睡。”

    铁横秋简直想骂人:你放屁话!我多少年来勤恳练剑,整个云隐宗就数我起得比鸡早!还不都是因为你……

    铁横秋举剑而起,身形展动,剑光流转。

    他原本体术根基就极为扎实,经历传神鼎一番炼化,反倒因祸得福,体魄更胜从前。即便折腾了一宿,此时练剑也依旧有模有样。

    但大比在即,他自感应该倾尽所能、全力以赴,所以还是想把缓解蛊毒这事儿给停一停。

    于是舞剑之际,他有意显出几分力不从心,步伐凝滞,腰腿酸软。

    月薄之目光一扫便注意到了,开口问道:“你的腰怎么回事……”

    “你说呢?”铁横秋埋怨地白他一眼。

    月薄之像是忽然明白过来,似乎想起什么难以启齿的画面,只微微别过脸去:“你的体术倒是退步了。”

    铁横秋:……这也怪我?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铁横秋真想跳起来给月薄之骂两句。

    但又不可以,他要是真那样跟月薄之说话,后果很严重!

    这个严重的后果就是——月薄之一定会觉得“小五果然不爱我了!”

    不过,铁横秋已经不是原来的铁横秋了!

    现在的铁横秋,脑子一转,就是一个法子。

    第166章 万籁静大鸡胸

    铁横秋只好哼哼一声,扶着腰身,苦笑道:“你不用担心!无论是大比练剑,还是缓解蛊毒,都是刻不容缓的事情!我白天练剑,晚上解毒,完全是可以的!大不了就不眠不休,只拿这一条命去拼罢!”

    月薄之闻言,微微一怔,半晌吐出一句:“谁要你拼命?蛊毒也不是天天都要发作的。”

    铁横秋:……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得了月薄之这一句,铁横秋就知道这蛊毒这几天是发作不了的。

    他也安心了些,但如果现在立即变得生龙活虎,那这司马昭之心也太路人皆知了。

    于是,他先盘膝坐下,假意调息片刻,方才起身再度挥剑起舞。

    铁横秋在院中练了整整半日的剑。

    而月薄之也就在那张藤椅上,静静看了他半日。

    从前,若在月薄之注视下练剑,铁横秋必定会过度紧张——既怕自己班门弄斧,又忍不住想将每一式都舞到极致,好叫他多看自己一眼。

    如今,他挥剑时心无杂念,并未刻意去思索月薄之的目光。

    但这并非不在意他。

    月薄之坐在那里,就像院中那棵最稳的树,一朵最美的花。只因他在,这寻常庭院,便有了更深的意味,一切都愈加沉静、圆满。

    掌灯时分,山庄的小厮如常送来晚膳。

    铁横秋收剑归鞘,与月薄之对坐共餐。

    高阶修士本无需进食,铁横秋却始终未戒掉这口腹之欲,才仍旧日日用饭。他暗中留意过,月薄之并没有一日三餐的习惯。

    大抵因为月薄之在仙门长大,刚启蒙就辟谷,不似铁横秋是凡人,从小习惯了饿了要吃饭,从食物里吸取养分和快乐。

    月薄之只是静坐一旁,偶尔啜一口清茶,或用几筷时蔬、几片鲜果。

    铁横秋也不劝食。

    修士若沾染五谷荤腥,还需运气化浊,反倒不如不食。他初入云隐宗时,带教师长便明令禁绝饮食,再嘴馋也只能暗自忍耐。

    不过,月薄之倒从不劝他绝食。

    自从铁横秋来到百丈峰起,这里的每日用度中,便多添了荤素膳食,与一瓶化浊丹。

    铁横秋想起这些,也是十分感慨。

    当初,他还以为是汤雪师兄留心,替他备下了。

    如今想来……

    汤雪就是月薄之,月薄之就是汤雪啊!

    月薄之轻声问:“你想什么?一脸怅惘的。”

    铁横秋此刻也不敢说自己在想汤雪。

    他便转移话题:“我在想,你说大比在即,云思归这老贼肯定要想办法给我们使绊子。这事儿让我很悬心。”

    月薄之的思绪果然被他引开了,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铁横秋这种生于忧患的人,很难同意这个策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铁横秋而言就是“爱咋咋地”。

    他是不能爱咋咋地的。

    根据以往经验,他要爱咋咋地,他就活不过十二岁!

    他咳了咳,说道:“这话说的,咱们还是得先下手为强,化被动为主动啊!”

    “哦?”月薄之挑眉问铁横秋,“你有什么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