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回忆了一下,工作人员说下一场表演叫“笼中”。

    那应该是和笼子有关的表演吧?

    或许可以问问道具仓库的人。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车滚轮声,几个搬运工推着一辆豪华的金丝笼子进入走廊。

    那笼子足有三米高、两米宽,黄金掐丝的笼身上镶嵌着无数华美宝石,笼顶还有金色的希腊神明雕像,刚刚出现便吸引了一众钦羡的目光。

    罗荔心跳加速,他有预感,这就是那场名为“笼中”的表演要使用的道具了。

    “威森特先生呢?”

    “正在更衣室准备呢吧。别催他了,你也知道,他脾气不好。”

    “也是,笼中这场表演要穿那么复杂的戏服,是得多准备一会儿。”

    搬运工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罗荔听见了“威森特”这个名字。

    应该就是自己任务里所说的那位正式演员吧。

    他有些忐忑,跟着人群,悄无声息地走到更衣室内。

    现在大部分的演员都已经准备好了,更衣室内没什么人。只有一个隔间还关着门,名牌上正写着“威森特”三个字。

    他应该就在里面……

    罗荔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呼吸,向着门口走去。

    然而,还不等他想出办法,隔间的门便忽然被人拉开。

    从中走出的青年一身麦色皮肤,发丝挑染了几缕荧光绿搭在额前,脖子和手腕上都戴着寒光森森的铁锁。整个人相当高大挺拔,透出一股街头小子的叛逆气息。

    罗荔毫无征兆地对上他那双橄榄色的瞳孔,还没开口,便听青年嗤笑一声。

    “你来干什么,替补?”

    “替补”二字口气揶揄,有种故意挑衅的欠打。罗荔的小脸顿时绷紧,没好气道:“演出马上开始了。”

    “我知道。着什么急?”

    威森特将脖子上的锁链卸下,扔到了一旁,“这链子有问题,我还得再调试。”

    他又回到隔间内,将门虚掩,“你去把我的戏服拿过来,替补。”

    “笼中”是一场需要助手和魔术师配合的,障眼逃生类魔术。魔术师会被助手用锁链层层束缚在黄金笼中,再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脱。

    这里面关键的道具有三个,戏服,锁链,以及黄金笼。

    道具类的魔术,在上场前都必须严格把关,所以威森特才会一直准备到现在。

    罗荔转过身,在椅子上看见了那套华丽到夸张的戏服。

    戏服旁边,还放着一串钥匙,上面贴着更衣室大门的标签——演员们每个人都会配备一把。

    罗荔的小心脏怦怦跳。

    威森特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我说,你一个不露脸的替补,干什么还要化妆?”

    罗荔愣了一下,桃粉指尖已经捏住了戏服一角,压着嗓音茫然回答:“我没有化妆。”

    “没有?”

    威森特啧了一声,“算了,反正我也分不出来。”

    每个正式演员都会有自己的替补,而在得知他的替补是罗荔时,威森特心里是很抗拒的。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威森特很了解,罗荔是愚人手下最不务正业的助手。不好好学习魔术,反而把心思都花在了勾搭权贵上。

    所以他下意识觉得,罗荔一定会偷偷化妆。

    明明是个极其年轻的小亚裔,却有着不输西方人的秾丽眉眼。再搭配上那纤弱,年幼,楚楚可怜的气质……他们东方人最喜欢这种感觉。

    叫什么来着?

    “纯欲”?

    可任凭他多么费尽心机,愚人也不会给他机会。

    替补就是替补。

    想靠着这张脸嫁入豪门,哪有那么容易——

    “你找到我的戏服了吗,替补?”

    迟迟不见罗荔送衣服过来,威森特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应。

    他皱起眉头,将隔间门推开,“喂,你怎么不说话?”

    更衣室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罗荔的身影。

    连带着椅子上的戏服也不翼而飞了。

    威森特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赶忙向大门走去,用力一推,才发现大门被人从外面锁了。

    而自己的那把钥匙,也随着戏服一起不见了踪影。

    一种不好的预感随之涌上心头。

    那个小替补……偷走了他的戏服,还把他锁在了更衣室。

    他想干什么?

    ……

    怀中的戏服相当宽大,色彩鲜艳,款式狂野。

    “笼中”是有着观赏成分的魔术,要求魔术师模拟笼中困兽,挣脱铁锁。

    所以戏服也要适应这种表演需要,皮革上镶满亮片,点缀着绒毛,模拟出猛兽的外形。

    只不过……

    罗荔紧张地发现,自己没有拿配套的内衬。

    那件内衬还穿在威森特身上,他拿不了。

    “威森特人呢?”

    “不知道啊,妈的,电话也打不通!”

    威森特的手机放在这件戏服外层,慌乱之下,罗荔把手机关机了。

    “这马上就开场了,他却偏偏在这时候掉链子。”

    工作人员心急如焚,一转身,看到站在角落里的罗荔。

    男孩的额角汗津津的,怀中抱着一摞沉重的戏服,幼圆杏眼蒙着一层薄雾,轻轻喘息着。

    一看又是被威森特指使着干活去了。

    正值叛逆期的青年,年少成名,一身戾气。相比之下,这个从来没机会登台的笨小兔,只能跟在威森特后面当替补小跟班。

    工作人员灵光一动:“正好,要不然这一次,你就替威森特上场好了!”

    几个人有些不放心:“这行吗?不再去找找?”

    “来不及了啊!观众都入场了!”

    工作人员推了罗荔一把,“好了,你快去换衣服化妆,我们马上就登台。”

    ……罗荔只能穿上威森特的那件戏服。

    对于威森特来说,这戏服大小正好,甚至有些紧绷,方便凸显出魔术师模拟野兽时的身体张力。

    但是穿在他身上,就太过宽大了。

    而且因为内衬没有拿来,他只能穿了一件自己的小吊带在里面,免得被粗糙的亮片和绒毛磨痛皮肤。

    再穿上威森特那件短裤,打着铆钉的皮带收到最紧,腰间仍然松松垮垮的。

    感觉……会往下掉。

    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毕竟事先没人给他这个小替补准备戏服。

    罗荔刚刚整理好,黄金笼便停在了他面前。

    “好了,进去吧。”

    巨型的华丽金笼,大门缓缓拉开。

    罗荔小心走了进去,助手说:“你可以坐下。威森特表演的时候也是坐着的。”

    罗荔乖巧地哦了一声,弯下腰来,轻轻坐在黄金笼中冰凉的地板上。

    鸭子坐的姿势。

    两条裸.露在外的白嫩小腿蜷缩起来,折成m字,小手撑着地面,怯怯地抬起头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单薄纤瘦的肩膀微微发抖,纯黑的瞳孔瞳膜圆润潮湿,双眸害怕地垂落下来。

    根本就是只披着狼皮的小兔。

    助手不放心地问:“节目的流程你知道吧?”

    “我、我知道。”

    罗荔现在手脚都被铁锁束缚住,他没办法再行动,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的可靠,“我不会拖后腿的。”

    助手不置可否。

    他离开黄金笼中,将笼门锁紧,随后,罩上了一层漆黑的遮光布。罗荔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有越来越清晰的音乐声和掌声雷动在耳边响起。

    在这个燥热的夏日黄昏,数千名魔术狂热爱好者齐聚一堂。

    他们等待着第一场魔术——那场充满野性、力量,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彰显男性健美肉体的魔术,“笼中”。

    ……

    魔术山脚下的观众场已经座无虚席。

    尽管第一场魔术只是预热,大魔术师愚人并不会出现,但对于来自全球各地的魔术爱好者来说,大魔术师的助手带来的作品,也一样不容错过。

    开场魔术“笼中”,表演的次数并不多,因此对于台下的许多观众来说,仍然是极具新鲜感的体验机会。

    “长官,第一次看表演么?”

    雷迦旁边的青年兴致勃勃地问。

    雷迦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随口应了一声,目光仍落在尚未打开灯光的舞台上。

    年逾三十的警官已经对这种表演丧失了兴趣,过多的彩球和彩带只让他感觉眼花缭乱,喧嚣激昂的背景音乐更让他心情烦躁,苦不堪言。

    “第一场节目的表演者中没有愚人。”

    雷迦看着自己手中的传单——巡演观众人手一份,上面有节目排表和演员列名——沉声道,“咱们应该晚点进场的。”

    “别这么扫兴嘛,长官。大魔术师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谁知道会不会有特殊彩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