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凑在一起，脑袋挨着脑袋，咬起了耳朵。

    宴会厅的另一端，一道雕花屏风隔开了一片更为安静的独立区域。

    几个衣着考究的男人正围坐着低声交谈，气氛轻松而私密。

    霍衍之整个人都陷在沙发深色的天鹅绒里，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手中端着一杯威士忌，冰块早已融化，酒液却未曾沾唇。

    他半张脸隐在光影里，视线穿透屏风的雕花缝隙，贪婪地缠裹住远处那个巧笑嫣然的身影。

    中年男人察觉到他的走神，试探着开口：“霍总，刚才说的那个合作方案，您觉得怎么样？”

    霍衍之收回视线，眼底的暗色被敛去，又恢复了那副疏离淡漠的模样。

    “很好。”

    他放下酒杯，站起身，理了理袖口。

    “失陪一下，你们聊。”

    第19章 要到电话了

    江棠棠这边得了阮窈的锦囊妙计，半信半疑地攥紧了手里的酒杯，深吸一口气，像是奔赴战场的女战士，转身融入了人群。

    阮窈知道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左右看了看，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她今天压根不知道江棠棠是叫她来这种宴会，身上穿的还是日常的连衣裙，在一众华服和高定礼裙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不想引人注目，端起餐盘夹了满满一碟子甜点，准备找个不起眼的角落，一边享用美食一边等江棠棠凯旋。

    阮窈往嘴里塞了个小巧的奶油蛋糕，甜腻的味道在味蕾上化开，脸颊鼓鼓的，满足地一边嚼着一边往角落的拐角走去。

    刚一转弯，就迎面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手里的碟子一歪，一块精致的慕斯蛋糕精准地在对方昂贵的深色西装上，蹭出了一朵扎眼的奶油花。

    阮窈有一瞬间的慌乱。

    太奇怪了，她走的好好地，对面的人不可能看不到她，怎么会和她撞上？

    反倒是对方，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突然这么在这么近的距离出现，让她想躲都来不及。

    难道她碰到碰瓷的了？

    她嘴里下意识地道歉，一抬头，撞进一双沉寂幽深的眼眸里。

    是霍衍之。

    她脑子里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怀疑瞬间烟消云散。

    霍衍之怎么可能碰瓷她？

    他躲她都来不及。

    男人垂眸，视线扫过胸前的狼藉，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语气平稳。

    “阮小姐。”

    阮窈看着那朵奶油花，窘迫得脸颊发烫。

    “对不起，霍衍之，我不是故意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找纸巾。

    阮窈感觉自己重生以来，追求霍衍之的每一步都诸事不顺。

    初次见面，她被流氓堵在酒吧门口，狼狈不堪。

    后来，她谎称自己丢了包，想要蹭他的车。

    现在，她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昂贵的西装弄脏了。

    阮窈不敢思考，她在霍衍之心里的形象，大概已经糟糕到无可救药了。

    霍衍之垂着眼，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看着她因为懊恼而微微泛红的粉嫩耳尖，最终，落在她沾着奶油的唇角上。

    浓密的乳白色衬得那片唇瓣娇嫩欲滴，似乎一张嘴就能溢出了甜美的汁液。

    他的喉结极其缓慢地滑动了一下。

    阮窈终于从包里翻出一包印着卡通小熊的纸巾，她抽出两张，一抬头，正好对上霍衍之沉沉的注视。

    她好像在他眼里看到了什么浓稠绵密的情绪，却快得像她的错觉，转瞬即逝。

    “我帮你擦干净。”

    她踮起脚尖，拿着纸巾的手就要往他胸口探去。

    指尖还没碰到他胸前的衣料，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攥住。

    那只手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带着灼人的温度，力道不大，却让她无法再前进分毫。

    霍衍之从她微张的指间抽走了那张小小的纸巾，指腹无意间擦过她的手心，带来一阵细微的痒。

    阮窈的心跳漏了一拍。

    手腕上那片肌肤像是被烙铁烫过，热意顺着血液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霍衍之没有看她，声音低沉。

    “我自己来。”

    阮窈看着他松开自己的手，然后慢条斯理地展开那张印着可爱小熊的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胸口那朵奶油花。

    他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动作间有种奇异的专注，做着这样简单的动作，却有种奇异的优雅和性感。

    阮窈看得有些出神。

    前世，她畏他惧他，从未敢这样仔细地看过他。

    她竟然从没发现，这个男人连擦东西的动作都这么好看。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头顶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阮小姐，刚才叫我什么？”

    阮窈回神。

    她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情急之下，习惯性地叫了他的全名。

    “我们见过这么多次了，也算熟人了吧？”阮窈嘴上说着，眼神却不敢看他，“叫霍先生，感觉有点生分。”

    霍衍之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将用过的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偏过头看她，语气听不出情绪。

    “阮小姐对每个陌生人，都这么热络？”

    “才不是。”阮窈理所应当的反驳。

    她两辈子所有的热络和主动，都只给了他一个人。

    霍衍之胸前那朵奶油花虽然不见了，但昂贵的西装面料上还是留下了一小块湿润的油渍印记，在灯光下有些显眼。

    阮窈盯着那块痕迹，心里盘算起来。

    “这西装肯定很贵吧？”她仰起脸，吐出的话又轻又软，却带着点小心机，“要不我拿去干洗，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霍衍之的视线从那块污渍上移开，落回她脸上。

    “不用。”

    “那怎么行。”阮窈不肯罢休，往前凑近了一点，小心思表露无遗，“要不我请你吃饭，就当赔礼道歉了？”

    “抱歉，我没时间。”

    霍衍之的拒绝彬彬有礼。

    阮窈看他转身要走，心里一急，胆子也凭空大了些，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袖口。

    “等等。”

    霍衍之的脚步停住了。

    他垂下眼，看着那只紧紧攥着自己袖子的手。

    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透着健康的粉色，与他深色西装笔挺的面料形成鲜明对比。

    阮窈豁出去了，语气里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娇蛮，“吃饭不行，洗衣服也不行，那……那干洗的钱，你总得让我赔吧？”

    她鼓起勇气，直视着他，“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转给你。”

    霍衍之垂眸，看着她。

    眼前的女孩脸颊泛红，一双小鹿眼固执地望着他，微微撅起的嘴唇带着一丝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娇憨。

    她整个人鲜活得不像话，像一株迎着阳光肆意生长的藤蔓，大胆地，毫无顾忌地，缠上了他。

    这副模样，是他前世从未见过的。

    前世那个总是低着头，连和他对视都不敢的小姑娘，如今却敢拽着他的袖子，理直气壮地跟他讨价还价。

    一股陌生的，几乎让他战栗的酸麻感从胸口蔓延开，让他几乎快要失控。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男声忽然响起，打破了这紧绷又微妙的氛围。

    “窈窈？”

    阮窈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是沈煜。

    他正端着一杯酒，微笑着朝她走来，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

    阮窈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沈煜，她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几乎是本能地，往霍衍之的方向挪了半步。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任何一个男人的眼睛。

    沈煜脸上的微笑毫无破绽，缓步走了过来，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霍衍之身上。

    “霍总，真巧，您也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