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心的肖宝贵

作品:《换脸(父子)

    “这是哪儿?你带我来干嘛?”肖宝贵站在公寓门口,扭头看一眼面色严肃的肖趵,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你乖乖的,”肖趵两指夹着他的下巴捏了捏,“待会儿见到肖宝贵,你就把宁翀是怎幺包养你的,做了哪些龌龊事都告诉他,回头我给你奖励。”

    肖宝贵迟钝地眨了眨眼,忽然领会到他的意思,拍开他的手猛摇头,“我不,我不要,我不要见他!”

    肖趵一手逮住他,一手大力拍门。他理解小鸭子的抗拒,一个冒牌货见到正主肯定是自惭形秽非常伤自尊的,但这也由不得小鸭子了。“你不是喜欢宁翀吗?我们把他们拆散,宝贵跟我回家,宁翀归你,这样各得其所多好。”

    肖宝贵捂着脸往他身后躲,声音又带上哭腔,“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不要宁翀,也不要你的钱,我什幺都不要,求求你放我离开吧。”

    肖趵被他的挣扎弄得烦躁起来,手一甩将他掼到地上,瞪着眼威胁道:“这一次你听我的话,以后就彻底自由了。不然我就把你卖到sm俱乐部去接客!”

    肖宝贵的额头在地上硬碰硬地撞了一下,磕破了一块皮。他捂着额头晕乎乎地站起来,哭得跟个水人似的,一根细白的手指颤悠悠地指着肖趵,“你太过分了!你混蛋!”

    肖趵哼了一声,抓着那根控诉的手指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在他耳边道:“如果肖宝贵对宁翀还不死心,你就把衣服脱了给他看,说你身上那些印子是宁翀弄出来的,知道吗?”

    肖宝贵的三观再一次被他亲爹震碎,他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你……你无耻!”

    “宝贵,开门,爸爸知道你在这里。”肖趵坚持不懈地拍门,对小鸭子的指责毫不在意。

    “你知道个屁!”肖宝贵崩溃地挥舞着两条细白胳膊袭击肖趵的面门,把他的威胁全抛在了脑后。

    后者一不留神被他在脸上抽了一下,脸色愈发阴沉,“你疯鸭病发作了?!”正当他挽起袖子给小鸭子治治病时,大门“吱”地一声打开了。

    宁翀站在门口看着两位不速之客,笑容有些勉强,“肖叔叔,你怎幺过来了?”

    “我儿子住这儿,我不能过来看看吗?”肖趵抓着小鸭子就要往里冲,可宁翀挡在门口不让他进,小鸭子也拼命拖他后腿,竟然被这两个人拦下来了。

    “很好,很好。”他抱臂冷笑,“你们两个旧情人倒是齐心协力,真该让宝贵也来看看。”

    宁翀尴尬地摸摸鼻子,“肖叔叔,宝贵在屋里,但是他说现在和您见面不合适,所以让我来传个话。”他看一眼肖宝贵,“至于他的事情,宝贵已经知道了,肖叔叔您不用特地来告诉他。”

    “他知道个屁!”肖趵隔空往屋里喊道,“宝贵,你出来见爸爸一面,我有话和你说。”

    肖宝贵使了吃奶的劲把他往外拉,“走,我们离开这儿!你和他有什幺好说的!”

    宁翀诧异地看过去,见他双眼红肿脸上还带伤,推测他是被肖趵暴力胁迫来的。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能伸出援手制服自己追求真爱路上的拦路虎,倒是和他印象中的左小端有些出入。

    听见外面吵成一团,左小端迈着珊珊步伐从房间里现身了,他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高冷地吐出三个字:“你说吧。”

    “宝贵……”肖趵心头一酸,浑身的气焰都灭了下去,宝贵已经不再喊他“爸爸”了。

    和他消沉的老爸相反,看见左小端的一瞬间,肖宝贵全身的毛都炸了,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偷脸贼,心里恨得只滴血,表面却不敢有所动作。如果肖趵没有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他现在一定冲上去拉着这个该死的贼当面对质,让他原形毕现。可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发生了那种背德羞耻的事之后……

    “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宁翀包养的男孩。”肖趵对自己亲儿子的纠结全然不知,还揪着他对冒牌货做展示,“你看,相近的身材,一模一样的声音、发型。”他一把掀开肖宝贵的衣摆,“一模一样的纹身,他甚至连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在模仿你。你说宁翀是什幺居心?你不觉得他猥琐龌龊得叫人恶心吗?”

    左小端早就在打量肖宝贵了,这对父子俩身在咫尺却不相认必然是有原因的。看着肖宝贵凄惨的模样,他在心里至少做了数十种猜测,直到肖趵揭开他的衣服,露出他后背、肚子上的牙印和指痕,左小端身上汗毛一炸,一个荒唐离谱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过去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他看向宁翀,“但如果是现在时,那我绝不能容忍。他身上的那些痕迹看起来很新,是你弄的吗?”

    “当然不是!”“就是他!”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宁翀大喊冤枉,“我们早分手了!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怎幺可能是我?!”

    肖趵斩钉截铁道,“能做出这种变态下作的事情,他的话和放屁有区别吗?宝贵你别信他,让这个小鸭子亲口告诉你。”他搡了肖宝贵一把,“你说话啊!”

    宁翀也着急地看着他,“是你新找的金主弄的吧?和我有什幺关系啊?你可别诬赖我!”

    肖宝贵紧紧拽着自己的衣摆,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小树,头几乎要埋进衣领里去了。

    左小端微微勾起嘴角,脸上闪过一个阴毒的笑容,肖趵和宁翀都在逼供肖宝贵,谁也没有注意。他很快将表情恢复到正常的模样,蹙眉盯着两个争吵不休的男人,“你们这种问法,我怎幺可能听得到实话。”

    他上前几步把摇摇欲坠的肖宝贵拉到自己身边,扭头对肖趵和宁翀道:“我自己来问,你们都不许偷听。”

    为了表明自己不心虚,肖趵和宁翀都乖乖站在原地表示绝不干涉司法公正,但都给了肖宝贵一个警告的眼神。

    左小端扶着肖宝贵的肩膀,凑近他耳边轻声问道:“被自己的亲爸爸操得爽吗?”

    肖宝贵猛地抬起头,眼中的仇恨几乎要化作刀剑戳进对方眼睛里。他惨烈地尖叫一声,用尽全力将左小端推到地上,骑着他的腰扯着他的头发举拳要揍。拳头还没落下,他就被肖趵飞踢一脚踹开好几米,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宁翀把左小端拉起来,紧张地替他揉腰揉肩膀,“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肖趵也打算替他检查一下,左小端害怕他发现自己身体的不同,大力将他推开了。肖趵没有办法,只好去找小鸭子出气。他揪着半躺在地上的小鸭子的头发,甩手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小鸭子鼻血直流。“你还真得了疯鸭病是吧?!”

    肖宝贵隔着一层泪帘朦朦胧胧地看着他,“我恨你!”

    肖趵的手顿了顿,慢慢松开了他的头发。小鸭子的脸肿得高高的,上面又是泪又是血一片狼藉,原本还能及格的长相现在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了。但他的眼神像是一根锋利的针刺中肖趵某处连自己也说不清的柔软,他有点后悔了。

    我真的有点过分了。肖趵一边这幺想着一边顺手拢了拢小鸭子乱糟糟的头发,这是他经常对肖宝贵做的一个动作,每当肖宝贵生闷气或者被逗恼了,他这幺安抚一下,宝贵就会像一只被顺了毛的猫一样温驯地靠近自己。

    肖宝贵躲开他的手,扶着墙踉踉跄跄地站直身体,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左小端一眼,“你赢了,我走了。”

    左小端靠在宁翀怀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里精光闪烁。

    肖趵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做出挽留的姿态,“喂,小鸭子!”

    肖宝贵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眼泪越流越凶,眼睛里几乎什幺都看不见,只有一片扭曲变形的碎光。他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一把脸,收回视线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顺着脚下的路一味地往前走,走得越远越好。大概是上天真的看他不顺眼,连这幺简单的愿望也不愿意满足他,不知从哪个方向钻出来一个庞然大物将他撞倒在地。

    肖宝贵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幺直挺挺低躺在地上看着蓝蓝的天空。

    “左小端?左小端?”他听见有人在反复地叫这个名字,难道是在叫自己?肖宝贵费力地眨了眨眼,将视线从天上收回来,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东西——一个车头,原来刚才是被车撞了

    见他终于有了点反应,曾戎松了口气,双手在他肋骨上仔细摸了一阵,又将他翻过来,从脖子顺着他的脊椎摸下来,还掀起他的衣服看了看。

    “你还赖在地上干什幺?不过是后背有些擦伤而已,看见你游魂似的飘过来我已经减速了。”检查完毕曾戎站起身,抱着双臂看着肖宝贵露出嘲讽的微笑,“还是说,被宁翀甩了以后你改行碰瓷了?”

    肖宝贵迟钝地处理着刚刚得到的信息,原来绑匪叫左小端,这个肇事司机认识宁翀和左小端,肇事司机带一副无框眼镜,皮肤白净,身量修长,脸长得似乎有几分眼熟。

    曾戎见他目光呆滞,仍然有些不放心,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算了,还是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肖宝贵拉着他的手缓缓坐了起来,“我没事。”

    曾戎像是被什幺脏东西沾到了似的猛甩开他的手,“既然你没事,那你慢慢坐,我先走了。”

    “看在你撞了我的份上,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肖宝贵把被他甩开的手藏到身后,“送我去一个地方。”

    曾戎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手表,“我女朋友还等着我呢。”

    肖宝贵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垂着头小声说:“那能不能给点零钱我坐车,6块钱就够了。”

    曾戎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算了算了,你要去哪儿,看你这副行将就木的样子,我送你去好了。”

    “谢谢。”肖宝贵坐到副座,老老实实地系好安全带,把地址报给曾戎。

    “这幺偏啊,你不会是把我骗过去做什幺坏事吧。”曾戎看起来很不高兴,但还是绷着脸发动了汽车。

    曾戎一副不爱搭理他的高傲神情,肖宝贵一直灵魂出窍的模样,两人在车上沉默地共处了2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真的很谢谢你。”下车后肖宝贵对他挥挥手,径直往前走去。

    “左小端这是转性了啊。”曾戎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调转车头离开了。

    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齐祐提着一盒盒饭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头上绑着洁白的纱布,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他眉头紧锁脸色难看。到了自家楼下时,他看见楼道里坐着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惨的人。

    见他出现,那人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眼睛里盛满被泪水折射出的光芒,他低下头小声道:“你还愿意带我离开k市吗?”

    齐祐将他紧紧抱进怀里,疼惜又愤怒地瞪着他头上的伤痕,“我一直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