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又是工作电话,然而接通后对面却短暂无人出声。

    舒宣敏迟疑地看了看来电备注,好半天才从脑海中挖出对方的身份,于是更为疑惑:有事?我记得你上次拒绝了我的合作邀请。

    对面的镜头画面一片昏黑,看不清具体景象。

    来电人刚才似乎在警惕地看别处,听见舒宣敏的声音后才猛地回神,声音中透出明显的惊恐与战栗:救命!你、你不是说只要我帮你,就会把我妹妹转移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吗,我全都答应!请你救救我!我

    那人说话时带哭腔,情绪激动到语序混乱,但又因为害怕而不得不压低声音。见舒宣敏真的接了通讯,她的语气绝望中又隐约透出点希望。

    对面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有些糊,舒宣敏皱着眉开了免提放大音量:齐鸢,冷静下来,告诉我你的地址。

    车内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不同寻常的通话上。

    舒琼也早已抬眸望去,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齐鸢的通讯画面一直在晃,勉强照出一点五官轮廓和脸上被光折射出的泪痕:我在麋鹿酒庄!舒宣贺他

    话音戛然而止,画面剧烈晃动的同时传来阵阵杂音,车内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保持安静。

    喀哒。

    极致的寂静中,所有人都听见了一道清晰的开门声。

    与此同时,舒琼猛然前倾身体,抬手挡住了舒宣敏手环的镜头,对后者无声摇了摇头。

    她终于记起齐鸢是谁了。

    对方曾在监控里露过脸,是那位被舒宣贺带去过麋鹿酒庄的小明星!

    舒琼在街头大屏上见过对方的脸,能和刚才匆忙间瞥见的一角容貌相重叠。

    舒宣敏微讶地侧了侧脸,很快将注意重新转移回这则古怪的通讯上。

    狭小的房间里,齐鸢的镜头已然歪倒,画面视角天旋地转。

    进来的人将齐鸢踢倒后似乎还不解气,又泄愤般扇了她一巴掌,狠狠用力在她手腕上踩了踩,齐鸢顿时发出压抑的痛苦粗喘。

    随即通讯画面又开始晃动,映照出男式皮鞋的鞋尖和一只手。

    呵。男人发出情绪莫辩的一声气音,紧接着画面黑屏。

    通讯被切断了。

    舒琼这才松开自己捂住镜头的手。

    舒宣敏也随之放下手腕,重重按了按眉心。

    开车的苏辰感受到后排沉凝下来的气氛,问:还去麋鹿酒庄吗?

    舒宣敏直截了当:去。

    她是真没想到,舒宣贺一天一夜失联,原来是躲到酒庄里去了。

    欺软怕硬,真有一套。舒琼坐回自己座位上,嘲讽地笑了一声。

    之后一路上苏辰都把车开得极快。

    好不容易看见了酒庄大门,她直直冲到门口将车停下,车门自动朝两侧滑开。

    舒琼和颜向玉率先跳下车,看清门口景象后不由被气笑。

    有意思吗?舒琼看着面前一排面容不善的安保人员,舒宣贺那鳖孙让你们守在这里,给了多少好处?你们难道不知道他都快自身难保了吗?

    门口人高马大的安保人员们面无表情地拦住去路,根本不为所动。

    他们不认识舒琼。

    直到慢了一步的舒宣敏也走下车来,他们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依旧没有让路:小姐,大少爷在里面办事,闲杂人等不能打扰。

    苏辰警惕地挡在舒宣敏身前,摆出防御姿态。

    舒宣敏声音发沉:酒庄姓什么?

    为首的安保人员道:姓舒,小姐。

    整个舒氏都是我的。舒宣敏直视对方的眼睛,字字有力,为那个失败者做事,你眼睛瞎了?

    安保队长表情不变地回答:酒庄是舒家的,但我并不效忠于舒家。

    这话似乎在说他效力的是舒宣贺个人,但听在舒琼耳中却另有一番含义。

    舒琼的右手早在对峙开始时就不动声色地插入了口袋里,指节紧绷,拇指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触感冰凉的物件。

    她用眼角余光瞥向侧后方。

    按照芯片中的监控视角倒推分析,酒庄大门的对面,那株种在绿化带上的高大树木上、树冠中大概率藏着隐形摄像头。

    苏辰压着声音询问舒宣敏的意见:敏敏姐,你叫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舒宣敏嗓音下沉:最少十分钟。

    她高估了舒宣贺的能耐,但低估了他的胆量。

    舒琼观察完周围的环境,很快将视线移回那群安保人员身上,挨个仔细打量。

    其余几个看起来还算正常,为首那个明显不是善茬,穿着件宽松外套,腰部似有鼓起。

    她和颜向玉交换视线,看见后者的手轻轻蹭过腰际。

    舒琼猛地抬头,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口袋里伸出,开枪的同时飞速往悬浮车后退去。

    砰!

    砰!

    间隔极短的两声枪响一轻一重,后方的树冠里惊起几只慌忙逃窜的鸟雀。

    现场就像接受了什么信号般骚乱起来,颜向玉紧随其后暴起,踹倒了距离最近的阻拦者,掩护着舒宣敏和苏辰一起往车身后躲。

    舒琼单手持握的小巧袖珍枪泛着冷光,依旧保持着枪口瞄准的姿势。

    对面的安保队长脸色泛白,一时间惊惧交加。

    方才他接收到指令,刚要摸向腰间武器并朝舒宣敏开枪,却被对面的陌生女人抢先用一发子弹精准击中枪托。

    舒琼的袖珍枪威力不够大,没能将对方手里的枪打落,但成功让他扣动扳机时偏移了枪口。

    安保队长一枪偏到了十万八千里,子弹往斜侧胡乱射出,差点打伤自己队友。

    他神色警惕万分,单手按了按耳麦。

    双方再度陷入无声对峙。

    安保队长似乎张口想要谈判,但舒琼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出乎意料地再度开枪射击,这一次直指对方头颅。

    袖珍枪的开枪声并不大,一枪在防备不及的安保队长脸侧炸开一朵血花。

    舒琼神情冰冷,她瞄准的是对方左耳,此时那里的外耳已被炸碎了一块,连同挂在耳廓上的耳麦一起被炸飞。

    安保队长顿时感到一阵迟来的恐惧,脑中浑然空白。

    他下意识去摸自己耳朵原来的位置,就在一秒前,他离死亡的距离只有一指宽。

    他不禁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接这个任务。

    但反悔已来不及,他作为安保小队中唯一的持枪者,注定会被重点对待。

    安保队长根本来不及仔细看自己手心摸到的血,心中警铃大作,欲要后退。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局势瞬间调转,还没等他做出有效反应,一只拳头已经在视野中无限放大。

    颜向玉在舒琼开枪的同一时间往前跃出,目标明确,一拳直击对方眼窝,另一只手死死钳制对方持枪的右手手腕。

    第二拳,她朝对方小腹狠狠打去,紧接着卸了对方持枪的胳膊,劈手砸落安保队长的枪,将其朝舒琼那里踢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颜向玉径直掰过他的另一只胳膊反剪至其身后,猛踹安保队长的膝盖,让人朝前先是跪倒,尔后以脸朝下的狼狈姿势倒地。

    安保队长只感觉到一阵又一阵东西南北的剧痛袭来,对面的攻击节奏快如骤雨。不知何时,他的两只胳膊就被面前这个悍然突袭的女人给卸了,完全使不上劲,被迫如死狗一般闷头倒在旁边。

    头儿!

    倒地前,他听见手下们发出惊怒的呼喊。

    苏辰经历了短暂但巨大的震惊后回过神来,连忙帮着拦住那几个朝颜向玉冲去、试图解救自己队长的安保人员。

    刚迎面对上她就头皮一麻,这群人不知哪里蹦出来的,路子野的很,再加上先前他们那个队长还非法持枪,很难不往灰色地带黑恶势力方面联想。

    干他爹的!舒宣贺这鳖孙还混黑?

    苏辰憋不住爆了粗口,简直想把舒宣贺扯出来狂揍,怎么就那么会给她们增加工作量呢!

    之前安保队长似乎很轻易就被舒琼和颜向玉两人打配合解决了,但她上手后发现实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群人手法险恶刁钻,招式乱七八糟且足够不讲武德,一群人轰的一下围上来,主打一个蛮力压制和以多欺少,竟和街头流氓打架没太大区别。

    眼看着他们急眼了竟开始用牙咬和扯头发,在物理攻击同时还给人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苏辰看得额头青筋狂跳。

    她边勉力应付边试图呼叫同伴,好不容易喘着气寻到一丝空隙抬头往外看,发现舒琼和颜向玉这两个缺德的家伙护着舒宣敏就趁机往酒庄里冲,只有舒宣敏偶尔还不放心地边跑边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