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录。

    弹出一根小指甲，齐白玉精准将其中一本书勾到面前。

    簿册不厚，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皆是名字。

    ——禄存、廉贞、破军

    “喵？”小猫歪头，北斗七星？

    ——天机、天梁、七杀

    “喵？”南斗六星？

    ——却邪、真刚、掩日

    齐白玉：“……”越王八剑？

    “喵喵喵……”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册名录看得齐白玉头大，这看起来都不像是什么正经名字。且有的名字之上，还涂了黑疙瘩。

    就比如八剑之中的转魄、真刚和断水，都已经涂黑，只能依稀辨认。

    小猫沉思，老师说过，考试的时候遇到看不懂的题就越过去先往后看。

    继续翻页，后面也都是这样乱七八糟的名字。小猫翻的胳膊有点酸，眼看着已经大半本过去，耐心也到了极点。

    齐白玉干脆直接跳到册子最后一页。

    ——四月廿九，转魄于齐，身份暴露，自缢而亡。

    ——十月初一，实沈于魏，任务失败，落崖失踪。

    ——十月十五……

    小猫再次沉思，刀子眼闪闪发光。细作！

    这是一本细作名录，上面记录了宋国派去各地的细作。涂个黑或者打了叉的名字，便是已经死掉或者失踪的细作。

    齐白玉本以为自己个儿身边只有一名细作，仔细排查便能解除后顾之忧。可如今这么打眼一瞧，宋砚派入齐国的细作，没有十八也有十五。

    “喵！”阴险！

    简直防不胜防。

    小猫焦躁的甩着尾巴，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才能快速分辨出谁是细作？

    齐白玉再次翻动名册。

    名册不只记录了细作们的假名，没人还有一两句简短的描述。比如，眼细长、鼻高挺、中等身量等等。

    小猫叹气，这形容的也太宽泛了。

    “喵喵喵？”均纹红墨？

    齐白玉终于发现了重点，眼睛瞬间瞪大。

    宋人与齐人一般，普通人身上不会出现纹身与纹墨这样的图案，只有一些个犯了事儿之人才会在狱中受刑。

    宋国派出去的细作常年在外，需要隐蔽身份秘密行动。他们在不暴露的前提下，也需要联络交流，传送信息等等。那么就需要暗号和密码，也需要互相能识别身份的标志。

    红墨便是标志。

    齐白玉心道，如此再简单不过。细作身上有红色的纹身，虽不晓得纹了什么纹在哪里，但脱了衣服一看便知。

    “很好。”宋砚将秘本合上：“你做的很好。”

    田衡俯首道：“小臣为陛下办事尽心尽力，都是应该的。”

    宋砚眯眼道：“如此看来，明日夜间就可出发？”

    “是。”田衡回答。

    齐白玉一头雾水，刚弄明白名录的事情，就听到暴君和小太监在打哑谜。

    “喵喵喵？”你们又要干什么？

    小猫丢下名录，一蹦一跳的跑回来。

    宋砚心情不错，接住投怀送抱的小猫，笑着说：“白玉，明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喵？”出去？去哪里？

    宋砚抚摸着齐白玉的小耳朵，道：“此次出行秘密行事，绝不可让多余之人知晓。”

    “是，敬诺。”田衡答应：“请陛下放心，小臣这就安排下去，告知各位大臣与皇太后，就说陛下您身体不适，近些日子需卧床修养，任何人也不见。”

    宋砚点点头，冷笑道：“这两日寡人也算是杀鸡儆猴，高丞相一家子的下场，也足够那些大臣们冷静些时日。”

    田衡立刻道：“陛下英明！”

    小猫在宋砚怀中急的抓耳挠腮，所有话全都说一半，到底是要去干什么，全然听不懂啊……

    “喵喵喵~”还是得自己动手。

    小猫扒拉了几下宋砚手中的秘本，封皮上什么字也没有，看不出端倪。

    宋砚低头笑着说：“白玉，这个不可以给你玩。”

    “喵！”就要！

    小猫呲牙。

    宋砚还是笑：“撒娇也不可以。”

    “喵”谁撒娇？

    宋砚宠溺的道：“好了好了，就给你玩一会儿，可不许咬烂。”

    宋砚甚至体贴的将秘本展开，指着上面的字给齐白玉瞧，道：“小东西，你也看不懂。”

    齐白玉当下坐好，正襟危坐，晃着小猫脑袋仔细阅读。

    正如宋砚所说，明日天一黑，他便打算带着一些个亲信离开宋国都城。这份秘本便是此次行动的详细部署。

    宋国派去齐国皇宫中的探子已然得到准确消息，齐国皇帝齐白玉不日便要动身，离开皇宫出去游玩，目的地是一处私人猎场。

    宋砚打算亲自带人提前去猎场埋伏，一举活捉齐白玉，用以挟制齐国图谋更多。

    秘本上将宋砚的计划写得清清楚楚，将带多少人，将在何处埋伏，补给和援军几何等等。

    小猫越看越气，胡子一抖一抖，大大的眼眸狂转不止。看来暴君还不知他已经打消了出游的计划。说来也是如此，齐国和宋国两地距离颇远，信件传送也不方便，消息难免落后。

    “喵……”那么……

    一计上心。小猫眯眼，一看便是满脑子坏主意。

    不如将计就计……

    “喵……”等等，头有点晕。

    齐白玉感觉脑袋顿顿的，意识开始不清晰，他下意识探头去看窗外。

    天亮了……

    “陛下……陛下……”

    有人轻声呼唤着齐白玉。

    齐白玉腾的一下翻身坐起，可吓坏了侍奉在旁边的小太监六喜。

    六喜跪下告饶：“陛下赎罪，小臣惊扰了陛下。”

    “嘶——”齐白玉伸手压住额角，起身太快，脑袋里晕晕乎乎。

    “不是你的错。”摆摆手又往窗外看了一眼，惊讶的道：“时辰不早了？”

    六喜道：“是陛下。崔大人又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对了。”齐白玉道：“崔十里。”

    六喜问道：“陛下可要让崔大人进来？”

    齐白玉沉吟一阵，道：“请崔大人去浴殿。”

    第14章 偷窥

    “浴殿？”

    六喜一怔，下意识便问出了口。

    宫中浴殿自然是专门为陛下准备的沐浴之所，传个嫔妃鸳鸯戏水倒也惬意，请鸿胪寺卿前去泡澡，这……

    六喜不敢置喙，老老实实的只管答应：“是，陛下。”

    “诶，等等。”齐白玉叫住他，沉思片刻：“再让医官配一些药材，泡澡用的，可以舒缓精神，舒筋活络这样的。”

    “是，陛下。”六喜点头。

    “再等等。”齐白玉再一次开口。

    六喜答应着：“陛下可是还要配一些什么药？”

    齐白玉对上六喜满脸了然的表情，对方绝对会错了意：“寡人是想说出游的事情。”

    齐白玉这昏君贪杯好色，还做皇子的时候便喜欢大江南北的四处游玩，美食美景美人尽收眼底尽入怀中，好不悠闲快活。

    如今昏君即位皇帝，更是没人能违逆他的决定。前些日子有朝臣想要巴结讨好陛下，提出踏青行猎的主意，昏君当下欣喜答应，日子早已定下，近在眼前。

    孰能料到，这一去便会落入宋国的圈套。

    原本齐白玉心里想着，自己决不能做了那阶下囚。可眼下……齐白玉忽然改变了注意，将计就计，也让宋砚那卑鄙小人吃个回旋镖。

    “之前寡人说出游作废那事情，”齐白玉道：“不作数。”

    六喜差点子没听懂。

    齐白玉道：“寡人决定，出游照旧，你着人继续准备罢。”

    “是，小臣明白。”六喜只当陛下好玩，没什么奇怪之处。

    崔十里崔大人已在殿外等候多时，今日崔大人腰杆挺拔，瞧上去精神头卓越，与往日病病殃殃有气无力的模样全然不一样。

    伺候在外的小太监抬眼瞧了瞧毒辣的日头，笑呵呵道：“崔大人，今儿个日头足，您也等了这般许久，不如到阴凉处避一避。”

    众人都知崔大人是出了名的身娇体弱，这若是再突然晕厥过去，可不好办啊……

    “无妨。”崔十里摇头：“想来是陛下公务繁忙，我在此等候便是。”

    “崔大人！”

    正说话间，六喜从殿内快步而出，笑盈盈的说道：“崔大人，请跟小臣来罢，陛下有吩咐了。”

    崔十里问道：“陛下的吩咐是……”

    “您跟我来就是了。”六喜笑容颇有些暧昧，也不明说。

    崔十里为人正直，看不懂那三分暧昧之意，当下便跟着六喜离开，一路七拐八拐，终于行至一处奢华的大殿之下。

    “这是……”崔十里从未来过这里，陌生的很。

    “崔大人请进。”六喜也不解释。

    殿门推开，里面有些幽暗，昏黄的烛光隐隐绰绰。崔十里摸不着头脑，阔步踏入，跫音稳健，发出踏、踏、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