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便听那跫音霎时凌乱，踢踢踏踏又折返回来。

    “等一等！等一等！”崔十里又跑出来：“这……这里面是？”

    “这是浴殿，大人。”六喜笑着回答。

    崔十里面露惊骇：“为何把我带到浴殿？难不成是……”

    “正是陛下的意思。”六喜还是笑盈盈的。

    崔十里脸色变了数变，很难不脑补一些个奇怪之事，尤其他们的皇帝陛下素日里也没什么太好的名声。

    “臣，”崔十里打了个磕巴：“臣忽感不适，想要……”

    “崔大人！”六喜可是个人精，率先拦住他道：“崔大人可不能走，这是陛下吩咐的。”

    齐白玉一番洗漱，换上崭新龙袍，来到浴殿门口之时，便瞧见六喜和崔十里正在极限拉扯。

    “这是怎么了？”齐白玉问道。

    崔十里与六喜均是跪下，六喜第一个开口：“陛下，崔大人说身体不适，想要先回去。”

    崔十里抿了抿嘴唇，嗫嚅道：“陛下，臣……”

    齐白玉观察着崔十里的面色，的确稍差，额角还冒汗：“可是耳石症又犯了？”

    “并非。”崔十里也是个实诚人，道：“臣的耳石症，已然被陛下治愈。”

    齐白玉叫他们不要跪着，亲和的道：“耳石症好了，但是很容易复发，也会留下轻微头晕目眩的症状，需要慢慢恢复。这不是，刚才寡人让医官调配了一些个沐浴用的药材，你好好的用热水泡一泡澡，必然能恢复的更快。”

    “陛下意思是……”崔十里恍然大悟，陛下原是因为这个，才会把他叫到浴殿，绝不是他心中揣度的那般龌龊无礼。

    齐白玉笑容坦荡，真诚点头。

    崔十里已然懊悔不跌，不敢再怀疑什么，心中倒是感激涕零。

    “快去泡澡罢，好好泡。”齐白玉对他摆摆手。

    崔十里人独自进入浴殿，里面药材和热水早已准备妥当，除他之外并无旁人。

    齐白玉负手而立，模样着实深不可测。待殿门一闭，他立时就动了，右转围着偌大的浴殿外墙走了半圈。

    六喜小跑着追上，一直侍立在旁，也不知陛下到底什么个意思，令人难以琢磨。

    绕了半圈，齐白玉可算寻到了窗子，轻轻一推，没锁。

    恍恍惚惚的烛光从窗口泄露，他探着头往里一瞧，观景位置刚刚好，一览无余。

    六喜因着好奇也往里瞧了一眼，当下双手掩面，不敢再看第二眼。

    殿内只有崔十里一人，眼下已脱的赤条条，正准备往冒着热气和药香的浴汤里走，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能瞧见。

    齐白玉一眼就看了个大概，感叹道：“这么白。”

    六喜：“……”

    小太监六喜捂着眼睛弯着腰，也不敢直接走开，只怕陛下临时有些旁的吩咐。

    他心里感叹着，陛下果然还是那个陛下啊……前日他隐约觉得陛下变得古古怪怪，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可眼下……这好色的性子还是没变。

    齐白玉小声叨念了三遍“这么白”，崔大人瞧着就是标准的文官，高高瘦瘦，斯斯文文，模样周正，身上也没什么肌肉。

    最重要的是皮肤白皙，浑身到下黑痣拢共就三颗，异常扎眼。至于红色的纹身是一点也没有。

    齐白玉眨眨眼，没有红色纹墨，那崔十里便不是细作。

    六喜本分的垂着头，忽听陛下笑了一声。听这笑声，想来陛下对崔大人的身子很是满意。

    齐白玉的确满意，将窗子轻轻关闭，偷窥结束。

    如今他识破了宋砚的诡计，决定将计就计，反过来将宋砚生擒活捉，叫他也尝尝做阶下囚的爽感。

    接下来要如何将计就计，还需仔细筹谋。正是用人之际，齐白玉觉得崔十里便不错，可以帮忙。

    “六喜。”齐白玉吩咐道：“等崔大人泡完澡了，你就把他带到我那去。”

    “是，陛下。”六喜答应。

    齐白玉留下六喜，先行回了寝殿，着人准备笔墨纸砚，伏在桌上便是一通写写画画。

    “好像是……”齐白玉用不惯毛笔，勉强潦草的画了画，又对着手边的地图圈了圈。

    自言自语道：“宋砚定下的埋伏地点，应该是在这里罢。”

    那册行动布防图画的十足详细，齐白玉仔细回忆，大约记住四五成，很多微小之处实在是模糊不清。

    现在他忍不住就想要感叹：“我怎么就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呢？”

    叮——

    系统出现，说道：“本系统自带过目不忘金手指，宿主可以通过完成小游戏来解锁此项金手指技能。”

    “这么好？”齐白玉眼睛雪亮，顿时来了精神：“完成什么小游戏，可以获得过目不忘金手指？”

    系统：“正在为宿主检索，请稍等。”

    ——444小游戏：满足宿敌一个愿望。（游戏奖品：过目不忘眼药水）

    齐白玉：“……”这是整蛊小游戏吧，让我完成宿敌愿望。

    系统：“已为宿主检索到您的宿敌。”

    齐白玉扶额：“不用猜了……”肯定是宋砚那个卑鄙小人。

    ——宿敌1号：宋砚

    ——宿敌2号：xx

    “啊？”齐白玉揉揉眼睛：“xx是什么？”

    系统沉吟，略显为难的道：“检测到系统错误，正在努力修复中。”

    齐白玉：“……”我这千疮百孔的系统。

    宋砚的心愿能是什么？齐白玉托腮，怎么想都应该是抓住我、折磨我、杀了我……

    这行不通，还得想其他办法。

    “六喜！六喜！”齐白玉将手绘地图收拾了一下，朝外喊了两嗓子。

    有宫女快步入内，跪下道：“陛下，六喜还未回来。”

    “对了。”齐白玉差点忘了，留了六喜在浴殿那面等着崔十里。

    “没关系，”齐白玉正襟危坐，道：“寡人就随便问问，问你也一样。”

    “是，请陛下吩咐。”宫女谨慎回答。

    齐白玉沉思，然后开口：“你说说看，这宫里宫外的，有什么人很讨厌寡人吗？”

    “陛……陛下！”宫女吓得跪不住，直接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大呼饶命：“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婢子从未这般想过，婢子不敢。”

    宿敌，必然是很不对付的人。齐白玉只是想要找找线索，没成想竟是把人给吓着了。

    宫女道：“陛下，您乃大齐之主，何人敢厌恶于您呢，全然没有的，没有的。”

    齐白玉：“……”听这口气，有点不真诚啊。

    第15章 以身为饵

    旁的宫人们听到殿内动静，吓得噤若寒蝉，心中庆幸着方才当值的不是自己个儿，进去的不是自己个儿。

    宫人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流一番，然后均是摇摇头。

    齐白玉面容带笑，声音很轻，甚至都夹上了，细声细气道：“你别害怕，寡人不是要治你的罪。这样罢，你若是说出一个厌恶寡人的名字，寡人就赏你一块金饼，如何？”

    “陛下！”宫女毫无喜色，也不见贪色，落叶般震颤着，哭诉道：“陛下，婢子真的不知啊，婢子想不出啊……”

    宫人们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陛下开始试探了，这决计是不能中圈套的，否则不只小命不保，怕是还要累及全族啊。

    “陛下！陛下！”正在此时，有小太监兴高采烈跑进来：“启禀陛下，六喜回来了！崔大人也在殿外候着，请求拜见陛下。”

    齐白玉被分散了注意力，长身而起道：“真叫寡人好等啊，请崔大人进来罢。”

    崔十里入内，宫女这才得以活命，磕了头退出去。

    崔十里泡了药浴，筋骨放松，脚步稳健，脑袋里也觉得清醒了不少。他进了大殿，立刻拜倒在地，严肃的道：“陛下，臣有罪。”

    “先起来。”齐白玉上前把他拽起来：“耳石症复位之后不可以这么大幅度的晃头低头，小心再复发。”

    崔十里面有愧色，臊的通红，听了齐白玉这话更是无地自容。

    “陛下！臣有罪！”崔十里道：“臣道听途说人云亦云，旁人指鹿为马，臣不明是非，着实胡涂，还请陛下降罪。”

    民间素有当今陛下齐白玉的恶名，贪杯好色小肚鸡肠好大喜功等等，流言蜚语不少。朝中大臣们不敢当面斥责陛下，背地里嘀咕的却也不少。

    崔十里悔恨的道：“臣竟是听信了那些重伤陛下的谣言，误会了陛下，觉得陛下……陛下……臣一度以为，陛下给臣升官实为故意刁难。如今想来，陛下定然是有陛下的深意。”

    “呵……呵呵……”

    齐白玉干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笑容自然。

    愧疚的可不只崔十里，当然还有齐白玉。

    崔十里说的没错，先前所谓的升官，便是“齐白玉”故意刁难于他，一点误会也没有。

    齐白玉稍微了解了一下“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被叫一声昏君的确不为过。